這一點，李靜淳倒是明白。如果自己家出了什麽事，讓整個葉家株連，想必大房二房老太君都要恨他們一家恨的比害他們的敵人還多。

“不回楊家也好，家族千金哪有自己一個人自在。”李靜淳寬慰說道，“買一個大院子，買幾畝地，雇幾個丫鬟婆子，再說一門親事，一生平安喜樂，陪老太太暗度晚年，也比當什麽楊家小姐都舒坦。”

紅嫣卻是搖搖頭，“四姑娘，我這樣出身的舞姬，又不是什麽良家女，還能說什麽親事。這些年我為了復仇付出一切，殺死程啟明一家就是我活下去的指望。我不惜委身程元傑，只等著報仇就一死，了無牽掛的離開。”

“不管四姑娘是為何對付程家，但對我就是大恩大德。我曾經在爹娘墳前立誓，誰能替我爹報仇，我紅嫣必將一生追隨，為她做牛做馬。”紅嫣說著站起身，在李靜淳面前跪下，誠摯說道，“紅嫣沒什麽用，上不了臺面，但還請四姑娘收下我。”

李靜淳楞住了，伸手扶住她，“紅嫣姑娘快起，你這好端端的日子不過，怎麽要來我這兒。你也知道我這兒刀光劍影，處處陷阱，步步危機，跟著我，前路多舛，沒有太平日子。”

“紅嫣知道，但紅嫣願意做四姑娘身前的盾，手中的劍。我已經不習慣太平日子了，但希望我的微薄之力，能給四姑娘太平日子。”紅嫣認真說道，“妾身不是武功高手，唯獨為了復仇多年潛伏，算是對這一道略知一二。如果四姑娘有什麽不方便明著動手的事，可以交給我。有需要打探的消息，也可以交給我。妾身還有四個好姐妹，都是在教坊裏一起長大，同病相憐，也都是可信之輩。這人手不算多，但唯有忠心二字，敢當之無愧。”

李靜淳看著紅嫣，以前確實沒想過要把她收下。但是這一刻，李靜淳卻能夠感受到紅嫣的一片赤誠。

看見李靜淳沒有說話，紅嫣眼中的光芒暗淡了下去，說道，“當然，如果四姑娘用不上，那，紅嫣將時時感謝四姑娘的恩德。”

心底有些自卑，自己舞姬侍妾的出身，汙濁不堪的過去，李靜淳這樣的天之驕女，是不是覺得自己不配跟她為伍。

“紅嫣，你不要誤會。”李靜淳一眼就看得出她的想法，抿唇一笑說道，“你能跟著我，我高興都來不及。只是覺得你以前受了太多苦，現在有好日子不過，還要跟我一起受累，實在說不過去。不過，雖然這一條路很難，但我對自己人，只有護短二字。”

她說她唯獨忠心二字，她回她護短二字。

兩人都是極其聰明之輩，相視一笑，一切自在不言中。

紅嫣滿臉笑意，給李靜淳恭恭敬敬行了個禮，“妾身見過主子。”

成了李靜淳的自己人，稱呼就立即改口了。李靜淳也沒想到意外收獲了紅嫣，倒是可以組建屬於她的暗勢力了。

她不能當聾子瞎子，需要情報消息，今生步步順利，就是因為前世的經歷，她料敵先機。而有些事前世記憶裏沒有，情報很重要。

確定關系之後，兩人當場就商量起日後的一些布局。紅嫣潛藏十年之久，爬模滾打多年，是這一方面的行家。李靜淳說什麽，她都能理解並且舉一反三，遇到紅嫣，李靜淳賺了。

至於紅嫣的出身，她的過去，李靜淳當然一丁點都不介意。她怎麽可能因為這些就覺得紅嫣不配與之為伍。

而李靜淳給紅嫣的尊重和重視，也讓紅嫣覺得自己沒有跟錯人。

“就叫無影閣。無影無形，暗藏地下。最重要的是你們的安全，打探消息可以慢慢來，但一旦暴露，那就只有死路一條了。”李靜淳叮囑說道，“京城水深，不比程府。”

紅嫣粲然一笑，“主子放心，妾身省的。如今主子要等朝凰選秀結束後再入京，妾身就帶著姐妹們先行一步，為主子探路。”

“別急，你過幾日再走，我給你準備一些東西。”李靜淳說道。

三日後，紅嫣看著面前的一大堆東西楞住了。

其中一個包袱裏滿是玉顏坊裏的玉膏，是用來拉攏送禮的。；另一個包袱裏滿是各種毒藥和解藥，這是李靜淳用糕點找空青威逼利誘交換的。還有一個包袱則是幾本冊子，密密麻麻記載了京城的勢力、皇族黨派等等。

這幾本冊子，是李靜淳憑借前世的記憶寫的。

“主子，您都為我準備的這麽充足了，如果我在京城還不能立足，那就真的不配給主子辦差了。”紅嫣驚喜說道，“有了這些，這一路必然順利。”

李靜淳沖著她抿唇一笑，“那就預祝紅嫣馬到功成。我們，京城見。”

“妾身在京城，恭候主子。”紅嫣福身一拜，轉身上了遠行的馬車。

李靜淳也不知道這一步日後能有什麽用。但未雨綢繆，在進入京城之前就有人打點好了一切，等到她到京城的時候，最起碼不是孤立無援。

……

江州葉府。

“嫡姐，今天二娘還跟我打探你最後一科考什麽。”葉伊琇蹙著眉頭說道，“我說不知道，二娘讓我套套消息。”

李靜淳黛眉輕挑，沈韻佩問這個幹什麽？

如今她是葉府當家大小姐，沈韻佩避開她都來不及，就算知道自己要考什麽，她又有這個膽子破壞嗎？不怕老太君發怒？

沈韻佩一直以為葉伊琇是她的人，每次都讓葉伊琇打探消息。

卻不知道葉伊琇給她告密的內容，都是李靜淳讓她知道的。

李靜淳不想她知道的，她就不可能知道。

葉伊琇又說道，“聽聞淩萱兒小藝會考箜篌，很多人都說她有望拿到最後一個上牌。”

箜篌就是豎琴，彎曲流動的波浪琴身，琴弦一根根是豎立著的，彈琴技巧指法和古琴不一樣，單獨列為一種。但又和古琴有相似之處。

因為淩萱兒成名已久，她擅長箜篌也不是秘密，但對李靜淳，眾人就一片茫然。

“以她在琴藝的造詣，選擇箜篌，倒是正常。”李靜淳若有所思，對著葉伊琇說道，“二娘不是想知道我考什麽嗎？你可以告訴她，我最後一科打算考舞藝。”

葉伊琇擔心說道，“嫡姐，一旦二娘知道你要考舞藝，說不定會做什麽阻止你參加最後一科的選秀。嫡姐可要小心。”

“以葉家如今的局勢，二娘再蠢也不敢對我做什麽。而她要是做什麽，那就是背後有人指使。有人給她撐腰，她才敢對我動手。不然現在就剩下二房那一點權勢，她怎麽敢得罪我，怎麽敢得罪老太君。”李靜淳輕描淡寫說道，“這個消息，就是要通過她告訴幕後之人。”

葉伊琇也不蠢，一下就反應過來，“我明白了。嫡姐是在等那人出手。”

“敵人隱藏在幕後才可怕，跳出來就不可怕了。”李靜淳抿唇，“只有我失去了參加最後一次考核的希望，那些人才能放心。不然他們還不知道要準備多少陰謀詭計對付我。那我就給他們一個動手的機會，琇兒，你只需要把這個消息傳給沈韻佩。其他的，無需擔心。”

葉伊琇點點頭，“嫡姐自有安排，那我便放心了。”

其實，李靜淳偏偏就不會跳舞。前世那場大火，不止是令她毀容，身體也被嚴重燒傷，雖然後來愈合，但身子也無法做出跳舞那些難動作，故而她對舞藝其實一竅不通。

雖然不知道收買沈韻佩的人是誰，但是李靜淳也大致猜出來了。畢竟如今她的對手，只有淩萱兒一個人。

淩萱兒應該是怕了她，害怕最後那一枚上牌落在她手中，所以事先打探消息，再讓她沒辦法繼續選秀。

讓一個人沒法考舞藝，淩萱兒會做些什麽呢？

李靜淳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玉足，似乎想到了什麽有趣的事，唇邊揚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宛秋，把空青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