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了然于胸(1 / 2)

這份名冊,就是當年要拆遷的那兩個村子的村民名冊。朝廷在修建行宮上一向大度,當今聖上也算賢明,不與百姓爭利。選定了地址修建行宮,那必要要給一大筆安置費,這個安置費具體多少,就是看上報的人數名單。

程啟明本就是當地人,以自己的家奴虛報村民人數,朝廷收到的名單戶口,足足是這一份名單的十倍。

也就是說,其實並沒有他上報的那麽多戶人家,其中多出的九成安置費,都是他的。但即便是如此他還不滿足,剩下的十分之一的安置費也侵吞了七成,只剩下三成給當地百姓,以至於百姓不滿,發生了激烈沖突。

這一點引起了楊忠的懷疑。畢竟按照朝廷下發的銀錢,百姓不至於和官府鬧起來。自古百姓都是好欺負的,不是被逼的活不下去,他們絕對不敢和官府鬧。

這麽一查,程啟明就發現了名單有問題。上報的戶籍,九成都是程啟明的家奴冒充,只有一成是真正的百姓,而且這一成的安置費,還被他侵吞,當真是貪婪的毫無底線了。

楊忠不知道,在江州這個地方,程啟明是地頭蛇,他的調查都在程啟明眼皮子底下進行。一看事情暴露,程啟明只好想辦法善後。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楊忠準備彈劾程啟明,將這一份關鍵性的證據,抄寫了一份寄回家,以防萬一。

程啟明上報朝廷的戶籍名單經不起查證,擔心楊忠上奏朝廷,於是他搶先一步,讓自己控制的附近的青龍寨占領了村莊,屠村。

百姓們被土匪殺光了,那村子裏原本到底有多少人就說不準了,畢竟很多人被毀屍滅跡了,無法查證。

這樣,楊忠就是要彈劾程啟明也死無對證。

李靜淳看著手中的名冊,這一份證據,能夠證明程啟明指揮家奴冒充百姓,欺君罔上,死罪一條。

而這個案子的後續,紅嫣也不清楚,只知道肯定是這一份名單,害死了自己爹爹。

但李靜淳看過案卷始末卻知道,楊忠畢竟是當朝大官,這個時候程啟明還沒想弄死他,免得事情鬧得太大。但是就在解決了名冊問題的時候,楊忠又發現程啟明和青龍寨土匪頭目聯系密切,懷疑百姓被害和程啟明有關系。

到了此時,程啟明也就毫無顧忌了,直接將楊忠以勾結土匪的名義下罪,栽贓了一個人贓俱獲,又將青龍寨滅了,死無對證。

即便是朝廷來人查,村民死了,土匪死了,還能怎麽辦?

倒是那筆安置費,在程啟明的奏報中已經下發給村民了,剿匪後不知所終。再加上剿匪的軍費,他賺了個盆滿缽滿。

可憐無辜的百姓,也可憐了倒黴的戶部員外郎楊忠。

“小姐怎麽不高興?難道這一份名冊,沒用嗎?”宛秋看著李靜淳面無表情的樣子,忍不住問道。

李靜淳回過神說道,“當然有用。不回葉府,直接去雲笙水榭,拜見世子。”

頓了頓,有幾分感慨,“這冊子薄薄一本,卻是多少人的性命。程啟明,死不足惜。”

雖然早知道這一樁血案,但是當自己親身參與的時候,只有當事人能夠感覺到,拿到手中的不是一本名單,而是無數枉死的冤魂,沈甸甸地。

李靜淳從不覺得自己是一個好人,但之前她只是厭惡程元傑,此時卻真的想讓程啟明下地獄,這些冤魂們已經等了十年,等的夠久了。

馬車抵達雲笙水榭。雖然靖安世子已經下了命令誰都不見,但雲笙水榭門口附近,還滿滿都是拜見的人。

“這麽多人?世子不是從不見外客嗎?這些人又不是不知道世子的脾氣,竟然還在這裏等著。”李靜淳撩起車簾,看了一眼周圍的馬車,詫異。

宛秋說道,“話雖如此,但萬一世子突然就見她們了呢。”

“也是。從來都不缺心存妄想的人。”李靜淳笑了笑,這也跟她無關,讓宛秋去門房遞帖子。

“沒想到李靜淳你也來了。不就是獲得過三枚牙雕竹牌嗎?以為靖安世子就會見你,真是搞笑。”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傳來。

李靜淳回頭一看,就發現最靠近水榭門口的幾輛馬車,格外的富麗堂皇,一看都是出自大家族。說話的這個人,正是林詩韻。

“你就是李靜淳?”

還不等李靜淳說話,旁邊的馬車裏傳來一個女子溫柔的聲音。兩個奴婢撩起了車簾,那女子戴著面紗,坐在馬車裏並沒有出來相見的意思,看不清長相身段,只是一雙看起來溫柔似水的眼睛,看著李靜淳。

“淩小姐,她就是李靜淳。”林詩韻一看見那個女子說話,神色間變得恭敬客氣了幾分,說道,“李靜淳本來也沒什麽名氣,不知道怎麽就獲得了三枚牙雕竹牌,我還以為第一個獲得竹牌的一定是淩小姐,真是替淩小姐不平。”

那被稱為淩小姐的女子溫柔款款說道,“詩韻妹妹這話有失偏頗。世子既然賜牌,那葉小姐一定有過人之處。今日初見,葉小姐如此風姿,名副其實。”

“淩小姐才是咱們江南公認的第一閨秀,就算李靜淳先獲得牙雕竹牌,等選秀考核過後品階最高的,也一定是淩小姐。”林詩韻恭維說道。

李靜淳此時也知道馬車裏的這位是誰了。葉婉柔是江州第一美人,其實幾乎每個州都有自己州的第一美人,但是江南三十六州,敢說是江南第一閨秀的,也只有江南的封疆大吏江南布政使家的千金,淩萱兒。

淩萱兒淺笑,“詩韻妹妹過獎了。葉小姐,世子剛才派人公告了,說誰都不見。如果葉小姐真的想見世子,不如跟我同行。我爹爹和靖安侯是舊交,應該會給我幾分面子。”

“萱兒小姐,您這可真是太擡舉她了。”林詩韻嫉恨說道。此時在外面等著的,除了淩萱兒,誰都不敢說南宮凜會見她們。

李靜淳淡淡一笑,“淩小姐好意心領了。不過不用,如果世子沒空,我改日再來便是。”

“你當雲笙水榭是你家啊,還改日再來?”林詩韻早就看李靜淳不順眼,陰陽怪氣說道,“萱兒小姐,某人給臉不要臉,您也就別管她了。您帶她去見世子,那她占了多大的便宜啊,還這一副樣子,真是不識好歹。”

淩萱兒黛眉輕蹙,“我本是一番好意。葉小姐不願意,那便算了。”

李靜淳不再說話。淩萱兒看起來溫柔典雅,平易近人,還特意要幫她見南宮凜,但是自始至終都自持身份連馬車都沒下來,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

溫柔謙和只是表象,這女人心裏就自覺高人一等。所謂的“好意”,不過是在李靜淳面前炫耀她和南宮凜的交情而已。

宛秋壓低了聲音悄悄說道,“小姐,這位淩小姐說的話都挺正常的,但不知道為什麽奴婢就覺得聽著不舒服。”

“奴婢也覺得。”茗畫悄悄說道。

李靜淳抿唇一笑,“不懷好意的話聽著自然不舒服了。”

主仆三人自說自話,林詩韻看見李靜淳不為所動,挑釁說道,“世子都說了不見外客了,你也好意思倒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