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晋源侧目看了他几眼,露出一丝冷笑,他一只手落在狱丞脸上,然后一寸寸下移直到在脖子上停下,仿佛变成了一把锋利的刀。
“这些人本就不识抬举,现在对朝廷来说已是无用”
狱丞眼睛一转,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却也浑身被冷汗浸湿。
“小人明白,还请大人放心”
于晋源让人将大门打开,大牢里的空气充斥着尸体腐烂后的味道,他站在大门外闭目呼吸着外界的新鲜空气,同时好像也是在向世界宣示着自己通过手段夺取的胜利,那是他多年来自负的表现并深以此为荣。
当他睁开眼时,就看到漫漫长街上时不时经过的几个仿如残斑一样的身影,就像是光影在穿梭一样,来的快,消逝的也很快。
“烧饼,新烤的烧饼”一个驼背的老汉肩上挑着担子,走路一瘸一拐。
他皱起了眉,身后的人就立刻跟了上来。
“这条街上什么时候开始有人叫卖了?”
衙役也很奇怪,以往人们只会把对刑部的敬畏延伸至整条街,确实没见过有人敢到这里叫卖。
“我去把人轰走”
于晋源压着火,但脸色还是阴沉了下来。
“轰走?我跟你说的是事出非常必有因,你跟我说轰走?”
衙役吓的差点就地跪下。
于晋源不再耽搁,带人退回大门,手下人将大门关闭。
“不对,怎么会如此安静?”
刑部大牢里没有再传出之前一样的叫声,好像陷入了奇特的死寂当中,这反而让习惯了这里惨叫声的衙役们心里发毛。
于晋源警觉的抬起头来,就看到了外墙的角落里正坐着一个人,双腿垂在下面,不停的摇晃,而那人脸上赫然带着一个冰冷狰狞的面具。
“什么人胆敢擅闯刑部大牢”衙役大声喝道。
墙上那人恍若不知,只是摇着双腿,慢慢从后腰的皮鞘里抽出两把短刃,互相一碰,发出金属特有的撞击声,让气氛更显恐怖。
两个衙役刚将大门插上门栓,一把剑就已透过门缝刺了进来,从衙役的胸前透出,他低头一看,瞪大了眼睛还不敢相信自己竟这样死了。
“当”的一声巨响,显然大门正在遭受猛烈的撞击。
十多名衙役跟在于晋源身旁,平日里多数仗势欺人,何曾见过这般场面,一时都慌了神。
于晋源站在大牢铁闸前,远远的听见狱中传来什么声音,他也随之平静下来,眯起眼睛望着快要被撞开的大门。
“好大的胆子竟公然闯进刑部大牢”
他喝令衙役去大门前顶住,四人无法只好听命前往,可还没接近大门,那个一直坐在墙上的鬼面人就已飘然落下。
两把森然的短刃很快就割破了四个人的脖子,血洒了一地,那人用一张雪白的帕子擦拭着短刃上沾染的血迹。
门终于应声而开,冲进来的是一水的黑衣人,各自带着面具,为首之人身材魁梧,手里是一把长剑。
黑衣人涌了进来,衙役中胆小的快要吓哭了。
于晋源看着正在逼近的黑衣人,忽然露出一丝邪魅的笑容,他在身后的铁闸上用手敲击,发出嗡嗡回声。
一瞬间,一队甲胄鲜明的军士像潮水一般涌了出来,每个人手里都端着已经上膛的连弩。
“哈哈哈哈,早就知道你们会来,所以早些时候就布下了这步棋”
“京城卫戍司的兵马很快就会把外面封锁,今天你们一个都走不了”于晋源胜券在握,忍不住发笑。
手握长剑的黑衣人岿然不动,他身边的十多人显然也视死如归,与他们相比从墙上跃下来的那人身材稍显矮小,把两把短刃指向于晋源。
“死就死有什么大不了,但在死之前我一定要把他的脑袋砍下来”他(她)的声音一听就很年轻,却说着最残忍的话。
于晋源不愿再等,他发出号令,让近百人的军士齐齐动手,弩箭飞驰,瞬间就将黑衣人尽数淹没。
在弩箭飞出的瞬间,为首的鬼面人和身法更为轻灵的那人已然飞跃而起,转眼冲进了军士当中。
鬼面人的剑足有手掌一样宽,势大力沉,在他手中却极为灵活,横扫于前,让军士手中的连弩立即失去了用处。
于是,近身肉搏便已上演,在弩箭之下活下来的黑衣人一起向着于晋源不断的冲击,他们的目标只有他一个。
于晋源深吸了一口气,在贴身衙役们的护卫下转身退进大牢之中。
沈醉在阴暗潮湿的大牢当中四处寻找,他手里的剑已满是殷红,那都是刑部酷吏身上的血,而他此刻像是一头红了眼的狼一样,搜索着于晋源的踪迹。
大牢封闭已久的后门被他打开,放走了那些无辜押进刑部死牢里的囚犯。
那些囚犯一股脑的冲向那扇通往外界的大门,丝毫顾不得身上暴露在风中的累累伤害。
大牢里很快变得空无一人,于晋源明明带着衙役们进了大牢,这一点沈醉深信不疑,可那些衙役都死在了他的剑下,可于晋源却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倒是奇了”他跟着囚犯一起出了后面,那是一条僻静的小巷子。
他望着慌忙逃走的囚犯,有些出神,可很快他就握紧了手里的剑,因为四个影子一般的黑衣人已经出现。
“早就听说六皇子身边有一支影子护卫,看来他还真是看重于晋源”
拔剑的同时,他身影已经凌空跃起,一剑四招分别袭向四个人。
于晋源身上穿着囚犯的布衣,跟在人群中一路逃散,在路口处才脱离了出来,因为这里距离由大将军司燕北掌管的兵部近在咫尺。
他搓了搓手,眼里充满了得意。
他回望着巷子尽头刑部,“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想杀我就给你们这个机会,但你们永远都想不到我会藏身于死囚当中”
说罢,他便直起身子走向森严的兵部。
兵部为朝廷枢要之地,自然有重兵把守,他只要步入其中便可确保安全,再无后顾之忧。
在兵部大门外听着的一个轿子吸引了他的注意,空荡荡的轿子既没有轿夫也没有任何人,可谓奇怪。
他眼神变了变,正要转头的时候,就看到了一只伸出来的手朝他招了招,而那只手是那样的洁白,雪白的肌肤,修长的手指,像是一朵盛开的莲花,是那样的诱人。
“于大人”那声音里载满了诱人心魄的妩媚,就算是见多识广的于晋源也无法故作不知。
他笑了,“这又是谁家的小姐”
从刑部逃出生天,更有兵部近在咫尺,自己也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于晋源弹了弹身上有些狼狈的囚服,一步一步走近了轿子。
“你是怎么认出本官的?”他问道。
轿帘缓缓掀了起来,露出一张让于晋源无比意外的脸。
“是你!”
就在他吐出这两个字的同时,一道寒光朝他扑来,接着就听到喉咙里发出一阵“咔咔”的响声,堂堂刑部尚书铁砧板眼前便模糊了起来。
轿子被出现的四个人抬走,兵部门前的守军才发现了满地的血,还有一具被割去了头颅的尸体,那尸体穿着的是一件狼狈不堪的囚服,所以没有人会想到这就是于晋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