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勉强笑了笑，笑容在中途却不自觉的变成了一个哈欠。
“哈……好的，史蒂芬，走吧，我差不多也看完第一遍了。”
张瑜晃了晃头，把笔记本电脑关机，然后慢慢站起身来，离开酒店的会议室，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输掉和雷霆的G3后，勇士队就回到了他们下榻的酒店，球员们自然是用餐后回到自己的房间休息，而张瑜则是来到了酒店的会议室，看着录像室的剪辑师把比赛回放粗略剪辑出来，然后就仔细研究起了今晚的比赛录像，却在不知不觉间睡着了，刚刚才被塞拉斯叫醒。
塞拉斯的房间和张瑜相邻，两人一起走出会议室，往走廊尽头走去。
他们的房间在四楼，而酒店的会议室在二楼，他们要去那里乘坐电梯。
两人一路无话，直至进入电梯之后，塞拉斯才出言安慰道：
“罗南，雷霆不是弱队，他们只落后了我们2个胜场，输给他们一场很正常，斯蒂芬今晚状态不好，杜兰特和哈登手感奇佳，才这么难打……而且即使是这样，我们也才输了不到10分，只要球队状态恢复正常，下一场肯定不会打成这样了。”
张瑜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后却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电梯上到四楼之后，两人分别回到自己的房间，张瑜洗漱之后，关上灯，躺倒在床上，只感觉一种疲惫感由内而外的散发出来，让他只想赶快睡过去。
但在身体感到疲惫的同时，张瑜的脑海里却一直回荡着今晚勇士和雷霆的比赛场景，久久无法入睡。
黑暗中，他辗转反侧了半天，忽然睁开眼睛，坐了起来，打开床头灯，拿起手机，从通讯录里找到史蒂文斯的号码，拨了过去，然后静静地等待对方接听。
张瑜等了一会儿，手机里传来史蒂文斯带着浓浓睡意的声音：
“喂？”
“是我。”
“罗南？”手机里的声音突然升高。
“没错，我有点事想问你，布拉德。”张瑜说道。
“哦？说吧。”史蒂文斯略显惊讶的说道。
之前两人也经常联系，但他和张瑜都知道彼此要带队打比赛，工作繁忙，通常都选择两人没有比赛的时候通话，张瑜这么晚找他还是第一次。
“你应该知道，我们今天晚上输给雷霆了吧？”
史蒂文斯轻笑道：
“当然，勇士的每场季后赛我都看了，今天晚上你们输得有点难看啊。”
张瑜苦笑着点了点头：
“没办法，只要斯蒂芬状态稍微差一点，我们就很难打。”
史蒂文斯奇道：
“你应该最清楚，斯蒂芬失准后，很快就会回调，完全不用担心，还是说你怕打不过雷霆？”
张瑜轻叹一声，说道：
“你说的，我何尝不知道，我从来就没有担忧过和雷霆的系列赛，但这场比赛暴露了很多问题，比我之前所想还要严重很多的问题，这直接关系到我们在最终能在季后赛走多远，我今天晚上回酒店之后，一直在看比赛录像，想找到解决的办法。”
“那你找到办法了吗？”史蒂文斯问道。
张瑜略显失望的摇了摇头：
“没有，在斯蒂芬之外，我始终找不到第二个靠谱的持球点，不管是挡拆还是传切，他都是勇士进攻端唯一的引擎，只要他的状态稍有下滑，勇士的进攻就难以为继。我们想要赢球，斯蒂芬必须场场砍30+，除非其他人能爆发，但这很难，吉米他们的实力有限，季后赛防守强度又高，他们能维持现有的表现都不容易——比如克莱，他就连续两场失准了。”
“你没和你的教练组讨论一下？”
“没有……好吧，说实话，我知道这个问题现在解决不了，我只是想找你诉诉苦……抱歉，布拉德，打扰到你睡觉了。”张瑜顿了一下，略带歉意的说道。
印第安纳和俄克拉荷马有一个小时的时差，史蒂文斯肯定早已睡下，是从睡梦中被他唤醒的。
当然，张瑜这么做，也是因为他知道疯狂三月打完了，而巴特勒的招生工作还要再等一段时间才开始，史蒂文斯近来都很清闲，张瑜才会给他打电话。
“呵呵，当初你拉着我通宵看录像的时候，怎么不说这话，那时候我不需要睡觉了？”史蒂文斯冷笑道。
“呃……”张瑜声音一滞，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好。
“行了，别说那些没用的，我只不过在家边喝红酒，边看了两场季后赛，一场是步行者打公牛，一场是你们打雷霆，没那么累——最起码比你在场边，亲眼看到自己的球队输掉比赛，要轻松得多了。”史蒂文斯轻笑着说道。
张瑜靠在竖起的枕头上，苦笑着摸了摸鼻子，史蒂文斯还是熟悉的味道啊……
正在他做此想法时，电话里传来史蒂文斯疑惑的声音：
“不过，你说的问题也不是没法解决——最起码能够解决一部分，而且上一场比赛你还用出来了，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还会感到苦恼？”
“嗯？你说的是……”张瑜直起上半身，盘腿而坐，来了精神。
他感觉萦绕着自己的昏沉睡意似乎消散一空，他隐约间想到了什么，却又模模糊糊的没有确切答案。
史蒂文斯直截了当地说道：
“很简单，既然勇士除了斯蒂芬之外，再没有第二个持球点，为什么不给他配四个防守人，然后让他一个人放开抡？76人靠这招进了总决赛，勇士完全可以复刻76人的战术，拉里布朗让艾弗森一个人进攻，你就让斯蒂芬负责得分，而且斯蒂芬身边还有巴特勒作为帮手，这比76人还要强一点。”
张瑜听着史蒂文斯的话，左手捻着被子的一角，他心中的迷雾渐渐散开，露出了隐藏于其后的答案。
他的眼睛越来越亮，喃喃自语道：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
史蒂文斯一针见血的说道：
“我看你不是想不到，你就是想利用季后赛锻炼新秀！其实你完全可以再缩短轮换，增加斯蒂芬、托尼阿伦和安德烈基里连科的上场时间，斯蒂芬的打球方式是最不容易受伤的那种，他又年轻，体能充沛，说实话，39分钟有点少了，我看42分钟还差不多。”
张瑜却是不认同史蒂文斯的说法：
“不，我认为季后赛是锻炼新秀最好的时候，这种高强度的比赛和紧张激烈的氛围，能够加速他们的成长。”
史蒂文斯反驳道：
“是吗？我倒不这么看，季后赛和常规赛有什么不同？无非是对抗强度大一点，裁判尺度松一点，上场时间久一点，如果实力不够，季后赛上场打铁失误，难道能比常规赛得分更锻炼新秀？这显然不可能！罗南，听我一句劝，砍轮换吧，反正没有得分点，不如让斯蒂芬自己抡，而且你别忘了，斯蒂芬也是新秀，勇士想要走得更远，他的成长才是最重要的，如果你想要锻炼新秀，那最应该锻炼的就是斯蒂芬。”
史蒂文斯一番话说完，张瑜陷入了沉思之中。
他握住手机的右手渐渐用力，慢慢点头，说道：
“布拉德，你说得对，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斯蒂芬的出色表现，让我忽略了他也是一个新秀的事实，其实他才打了一轮季后赛，还需要大量的系列赛锻炼，去年和太阳的系列赛就让他受益匪浅，如果今年为我们走得足够远的话，斯蒂芬会有更多收获。”
史蒂文斯笑道：
“没错，季后赛确实有锻炼作用，但那是对斯蒂芬这样的主攻手来说，如果他能够适应季后赛的强度，下赛季肯定会有很大的进步，这对勇士来说才是最好的消息。”
张瑜振奋道：
“对，而且我早就想好这次季后赛该怎么打了，你听我说，等灰熊把马刺黑八之后……”
史蒂文斯打断道：
“等等，灰熊黑八？”
“呃，我的意思是灰熊很有可能黑八，到时候等我们过雷霆，和灰熊就这么打……”
“罗南，你还是这么有自信，但你是不是忽略了扎克兰多夫和马克加索尔的内线强攻能力，而且灰熊想要黑八很难，别看马刺现在处于劣势，但只要波波维奇这么做……”
两人浑然忘记了这是深夜凌晨，热火朝天地讨论起了西部季后赛接下来的发展形势和各支球队的战术。
恍惚间，张瑜感觉似乎回到了过去在巴特勒大学，和史蒂文斯一起在办公室看录像到深夜的时光。
那时候，斗牛犬队还没有夺冠，他也没有现在这么出名。
现在，一切都变了，他不再执教斗牛犬队，史蒂文斯接任了他的位置，他成为了名扬全美的Z教练，但他和史蒂文斯之间，还能像以前一样，在深更半夜热烈而又纯粹地讨论篮球。
“布拉德，来帮我吧，我是认真的，你只要答应，勇士的首席助教职位就是你的。”张瑜忽然说道。
史蒂文斯一愣，似是没想到张瑜会这么说，他笑了笑，说道：
“罗南，我已经是主教练了，我回不去做助理教练的时候了。”
张瑜默然，他知道史蒂文斯的意思，NCAA豪强的主教练，怎么可能到一支NBA球队，拿更少的薪水去做助理教练呢？
他也知道这不可能，但对旧时光的追忆，让他在冲动中发出了邀请。
史蒂文斯察觉到了张瑜的沉默，三年的搭档，让两人对彼此都非常了解，他轻笑道：
“拿个冠军吧，罗南，别丢巴特勒大学的脸，斗牛犬队的冠军教头，到了NBA怎么能只是一个普通教练呢？等你拿了冠军，我就去NBA，做你的对手，到时候，全世界都会知道，咱们斗牛犬的主教练，才是最好的教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