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这话不对,既然到了我马头寨,那便是我寨的上宾,黄某不但要盛情款待,还要倾囊相助。还请姑娘以后念及旧情,在江湖传扬我寨的好名声!”说完忍不住仰头大笑,内心非常愉悦的样子。
仇秀月不禁心里冷笑一声,这人当真大言不惭,厚颜无耻,心里稍稍有些不耐烦,但只能忍气,默默吃菜,又听那人开口道:“不知姑娘准备去往何处啊?江湖险恶,寸步难行,你一姑娘家,不如找个好人家,安身立命便罢了。”
仇秀月被气笑了,没想到这人不仅是处处失礼,还自以为是得令人不知从何开始骂起。再三忍耐,终于憋不住:“在下的事,就不劳教头操心了。不知今日邀在下前来,所为何事?”突然有些微微头晕。
“仇姑娘爽快。其实黄某是看姑娘气度不凡,想收姑娘在我寨中务事,与众弟兄们一起保护村寨,行好事。江湖侠士不就是行侠仗义,除暴安良嘛!”
“教头说笑了,在下身无长物,对助人为乐也无兴趣,只怕是不能随了你的愿。”头晕越来越严重,强撑着维持表情。
“无妨,只要你答应留在寨中,黄某必当盛情款待,不敢怠慢......”话未毕,仇秀月就头晕得受不了,用手撑着脑袋,“姑娘喝醉了,快送去歇息。”
醒过来时,仇秀月躺在陌生的床榻上,四周装饰清简,空空荡荡,唯床头两盏蜡烛燃烧着,照亮眼前一方空间。屋外似传来窃窃私语的声音,头还是晕乎乎的,勉强坐起身,摸了摸腰间匕首,轻声走到门前,待话语声落,门前守卫只剩一个,从窗快速翻身而出,摸到那人身侧,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匕首架到那人脖颈处,厉声道:“别动,出声我就动手了。”
那人顿时冷汗涔涔,颤巍巍地点了点头,仇秀月感觉到那人全身僵硬,神情紧张,没有轻举妄动,又说道:“你们教头昨晚带回来的裘皮大衣在何处?带我去。”
那人只好乖乖带着秀月到了一间屋子前,她将那人打晕,又翻窗进屋,搜索了半晌,不见大衣踪迹,心里正奇怪,屋门就被人大力推开,发出砰地一声。
“仇姑娘不在屋中好生歇息,打晕我随从,私闯此屋,所为何意啊?”黄教头赫然立于屋中,烛火将他愤怒的脸照亮,身后跟着四个带刀守卫。
怪不得一路过来这么顺利,原来早就在这儿等着她了。仇秀月也不慌乱,自顾自走到椅子前坐下,翘着二郎腿,诚实道:“实不相瞒,在下想讨回李老的裘皮大衣,怕那人呼救,便下手打晕了,还望教头赎罪。不知教头愿不愿给我个面子,拿了衣服,我就走人。”
“哈!姑娘当真以为黄某有耐心与你耗下去?把她给我抓起来!”
四人不由分说挥刀上前,仇秀月从椅子上跳起来,到一人身边,快速抽出匕首,划伤那人手臂,又屈身反手抹伤一人大腿,左手箍紧一人脖颈,右脚踢退身后守卫,将他踹倒在地,手中利刃划向左边守卫的脖子后,一脚用力地踩中地上守卫的腹部,眨眼之间,制服四人。
黄教头见面前女子身手不凡,行动灵敏迅捷,又暗骂手下不争气,大吼一声上前。他人高马大,一掌直接拍向仇秀月胸膛,竟是用了十足十的劲,仇秀月差点没反应过来,侧身一躲,到他身后,一脚踹向腰部,黄教头的身体只是微微向前晃了晃,又转过身作势要抓住仇秀月。
仇秀月只好反身跑向门外,黄教头愤怒地追出来,以为她已经跑远,不想仇秀月贴在门边,危急之时还将匕首在手中转了两圈,待他追出来,潇洒地刺入黄教头胸膛,又大力抽出,鲜血顿时喷涌而出。黄教头一手按住胸口,一手欲将仇秀月拉至身边,可被秀月轻巧躲过,手臂又被划了一道,重重倒在地上,瞪大双目,道:“好你个不怕死的丫头,我看你怎么出我马头寨!来人!”
“黄教头,不好了,知县老爷带着官吏来了!说是咱们马头寨欺压百姓,引起众怒,知县老爷亲自带人来问罪了!”一个小厮模样的人跑进院中,见此番情境,愣在了原地。
仇秀月对那人微微一笑,道:“你们知县办事效率也忒慢了点。不过来得正好,此人已被我就地正法,只管抓回去就是了!”屋中四人仍倒在地上,一个个捂着伤口,嗷嗷直叫,仇秀月没有下狠手,这些人虽然可恶,但不至于以死偿还。
月上树梢,夜风微凉。李老被敲门声吵醒,门外站着一位袅袅少女,手中抱两件裘皮大衣,右脸颊血痕已经在回来的路上洗净,眼中充满疲惫神色。
仇秀月回到屋中,倒头就睡,直到日上三竿,方觉神清气爽。二老早已做好午饭,感激之情溢于言表,仇秀月只淡淡微笑,听着他们夸赞自己,三个孩童扒拉着碗里的饭,偷偷看着她,眼里带着敬佩的神色。
与李老道别,只说自己也不知去向何处,走到哪儿便是哪儿,身后之事也顾不了许多。连声让他们放心,摸了摸腰间匕首,带上斗笠,转身离去了。
元和十五年三月廿八,武林高手在华山之巅决斗了两天两夜之后,终于分出胜负。优胜者来自长白六合门,长白六合掌传人任远拔得头筹,赢得落脉双刀,六合门扬眉吐气,终于在中原武林重新刷新了门派名誉。北斗河川刀法传人惜败,偃月刀最终不敌长白掌法,在众人都退出时,北斗弟子终于无法举起手中刀,败给了战到最后的任远。
众人收拾行李,纷纷返回,北霄山庄又回归宁静。仇清欢随着周溟众人一路慢悠悠地坐车返回,无心观赏沿途风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白露与她坐在一辆马车中,见状问起,清欢只是摇了摇头,轻声叹气。白露半开玩笑道:“平日里嘻嘻哈哈的仇清欢跑去哪儿了,你看见她了吗?”
清欢打起精神,回道:“白露姐姐你就别拿我打趣了。我只是在想,那个明剑弟子为了门派牺牲自己,当真值得吗?”
白露见她神色认真,不由得也严肃起来,拉着清欢的双手,放在自己大腿上,道:“这世上固然有潇潇洒洒,只为自己而活的人,也有深明大义,为了他人而活的人。为门派和兄弟姐妹而死,在我看来,当真值得。”语气坚定执着。
清欢抬头看向白露的双眼,内心一阵纠结:“清欢也想做深明大义之人,可是我怕死。”
白露轻声一笑,道:“傻丫头,又没人逼着你去送死,”轻轻抚摸着清欢的手背,“所以寨主和魏将军都盼望你好生练武,将来不求助人,只求保全自身。好了,莫要再胡思乱想,你只要乖乖待在我身边,不再到处乱跑,姐姐就会保你平安。”
“白露姐姐,你真好。”清欢一头扎进白露怀中,笑着撒娇。
春城无处不飞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