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不见白露,清欢见她消瘦了许多,有些心疼道:“再怎么忙也得吃饭啊!我去后厨问问。”刚准备走就被白露拽了回去,她说:“等我忙完就去吃。”
“发生了何事?”清欢心里一阵不安,“是不是他们欺负你了?”白露摇头。
“何来欺负一说?”白露干脆坐在了台阶上,用手拍了拍身边的一小块空地,示意清欢也坐下,“如今寨主出门在外,委托我打理寨中事务罢了。好些日子没见到你了,过得如何?”
两人寒暄几句之后,仇清欢突然问道:“是不是阿娘遇到什么事了?”
白露眼底闪过惊诧神色,又不着痕迹地掩饰道:“为何突然问起这个?”
三日后,仇清欢作男子打扮只身前往襄樊。午时,在城中一家不起眼的小酒馆歇脚,草草填饱了肚子,便根据打听来的严家村位置,趁天黑之前赶了过去。
清欢向村民表明来意,一位面容和蔼的老者被三五个中年男子簇拥着走来,想必是村中族长,清欢上前询问,老者一脸疑惑道:“仇寨主我见过的,英姿飒爽,言谈举止洒脱大方。只是村里好几年未曾出现过山匪,仇寨主也未曾出现,少侠可是记错了?”
“村长,前几日青城寨周堂主还向您打听那邪教的下落呢,您忘了?”老者身边站了一个年纪不过十一二岁的男孩,双眸纯净无暇,满脸带着疑惑问道。老者身边的大叔们汗颜,纷纷提了一口气,紧张地看向老者。
清欢原本气馁的心一下又变得激动起来,仿佛夕阳透过云层,泼洒最后的余光。她追问道:“这位小兄弟,仇寨主的去向,能否告知一二?”
老者气呼呼地看向男孩,言语间略带愠气,做出赶客的模样。清欢反应过来,忙表明身份,老者狐疑地撇一眼,仍旧摆摆手,转身离去。
“原来仇寨主的女儿也是女侠!仇寨主往北边齐明山去了,女侠走快写些的话,两日便能追上。千万不要告诉祖父是我说的!”男孩双眼放光,一脸崇拜地看向仇清欢。仇清欢刚明白他话中意思,就听见远处有人呼叫,他便一溜烟地跑去了。
仇清欢抬头看天,乌云将至,遮住夕阳余光。她顾不上许多,低声道多谢,头也不回地朝北行去。
天色将晚,阴翳处有一破旧寺庙,得以暂时庇护又累又饿的仇清欢。她走进寺庙,靠着角落红漆脱落得斑驳的柱子坐下,心想挨过今晚,明日翻过山头便能寻得村庄,再讨些吃食。眼见黑暗包围四周,夜晚的山林微凉,仇清欢起身想趁大雨来临前寻些柴火暖身,双手撑地时似是触碰到了黏糊糊的液体,放到秀鼻旁一嗅,惊得从地上跳了起来。
鲜血的咸腥味冲进鼻腔,清欢止不住地干呕起来。忽然雷声大作,庙中光线愈发昏暗,柱子背后黑影微动,清欢屏气凝神,右手放至剑柄,忽听一阵猛烈的男子咳嗽声,将剑出鞘二寸有余。
“咳咳......姑娘多虑了,在下这般处境,是无论如何都伤不到你的。”低沉嘶哑的男子声从柱后传来,气若游丝。
清欢听到陌生男子的声音不由得眉头跳动,心中升起一丝趁人之危的羞愧,在昏暗余光中瞥见青石地面的血迹,暗自惊诧地待在原地,又听见那人轻声一笑,不屑中夹杂着不易察觉的怒气,道:“姑娘何不一剑将在下了结于此,留个青灯古佛的名声,想来甚好。”
将死之人,其言也善,清欢不曾察觉男子细微的怒意,只道:“你且勿乱动,我去寻些柴火!”盈盈身影飞出寺庙。
云暮一哂,笑意渐隐,被追杀的场景历历在目,一时之间气血攻心,猛咳起来。左手紧紧按住右臂伤口,绛色袖袍被鲜血浸染,逐渐风干。闭眼凝神运功,待真气恢复二成左右便缓缓尝试打开任督二脉,不料急于求成险些加重伤势,猛回过神来,就见少女抱着柴火飞奔进庙,抱怨声传来:“这雨也来得太快了些!”
他静静靠在柱子上,呼吸缓缓,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她将柴火抱到他面前,顺势蹲下来生火,两人无话。火光一现,身子渐暖,他这才看清面前女子的面容,秀眉明眸,素颜乌发,气质清冷,虽做男子打扮,却周身散发着女子独特的英气娇媚,面色略带疲惫,沾染雨水的湿濡气息,看上去愈发冷淡,不易靠近。
仇清欢看到他伤势严重,暂时放下心来,心里却暗自盘算:此人内功颇深,就连她的“明耳”都听不到他的气息,想来必是被仇人追杀,沦落到此罢,还是不要招惹为妙。
清欢偷偷瞥了他一眼,云暮微抬眼眸,看的有些入迷。她尴尬地轻咳一声,从腰束里摸索,惹得云暮神情又紧张起来,便解释道:“我这里有一瓶止血药,你且拿去用罢。”丢给他一个青色瓷瓶,他将信将疑地打开,放到鼻边一嗅,果然如她所说,于是撒了些药粉到伤口上,咬紧牙关,眉头紧皱。
清欢看他痛苦的样子,想要转移他的注意力,故作轻松地问道:“敢问大侠姓名?”
云暮心下一紧,对陌生人有种与生俱来的抗拒,见女子笑嘻嘻的模样,更是不敢轻易相信,但又察觉此人并无恶意,随口回道:“别亦。”
两人又随便聊了几句,他只是淡淡答着,惜字如金。清欢渐觉无趣,便和衣靠到墙角,准备将就着入睡。
盯着火光发愣间,听到男子问:“敢问姑娘芳名?”
“无为。”心虚地闭眼假寐。
云暮早就看穿她的小把戏,自嘲地一笑,不追问,自己也隐瞒了身份,不是吗?
夜色降临,两人各怀心思,就着夜色迷迷糊糊地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