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文斯博士的工坊已经转移到其他保密性更高的区域,独立第1大队的驻地也会临时挪到120团的驻地——你和曼努埃尔中校也算旧识,他部下的士兵大多不是玛格立特本地人,眼下会更加可靠一点。”
盖文上校轻描淡写的讲述了地联的应对措施,看得出来,他对有人潜入陆参总部这回事同样也不意外。
“独立第1大队服从总部的安排,但关于潜入者的问题…那个女孩儿似乎是本地工团的成员?”
“年轻、冲动、富有斗争热情但缺少斗争方法,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盖文上校默认了亚当的猜测,甚至难得的没有选择继续当谜语人,反而顺着他的猜想继续补完下去。
“自左派联盟第二次在议会占据主导地位以来,其内部的矛盾就变得愈发明显:安那其主义者、社会改造派、加泰独立派、改革派…太多的政治主张牵绊着当局政府的决策,以至于让玛格立特的政坛持续处于动荡之中,其中又以安那其工团与主流改革派的矛盾最为明显。”
上校一边说一边在面前的信纸上勾勒出卡斯蒂利亚的大致地图,并在首都玛格立特所在的位置圈出了一个黑点。
“上尉,以上这些信息你在抵达半岛之前相信已经有所了解,但你知道双方之间的冲突究竟从何而来吗?”
“这不是很明显吗?无政府主义者和集权改革派之间存在矛盾不是再正常不过了吗?”
其实在亚当看来,政治诉求几乎完全南辕北辙的两帮人能够走到一起才是怪事,失去了右派的打压,盟友反目的戏码一点儿也不令人意外。
但对于上尉给出的答案,盖文上校却明显还有不同意见。
“不,松博特半岛的安那其联盟与凡赛大革命时期的公社存在着本质上的区别——即使同样属于无政府主义者,但卡斯蒂利亚的安那其组织却与劳工运动结合的更为紧密。
他们主张建立起革命性质的工会以争取更好的工作条件、夺取生产工具、并以直接行动和总罢工的形式推翻现有政治架构。”
上校一边说一边又在地图上圈出了加泰地区和巴斯克地区。
“可以这么说,在半岛安那其联盟的行动框架下,通过武装暴动进行社会改造的左派作风甚至还要优先于对政府和权威的反抗,从这个角度看他们本应该是左翼联盟最忠实的合作者——问题的症结在于当人民阵线联盟推翻王室统治并赢得大选上台执政,他们对于巴斯克及加泰罗尼亚的自治要求并没有做出积极响应,这才是双方发生冲突的根本原因。”
“可后来当局还是承认了加泰自治区的地位不是吗?”
顺着上校的思路考虑这个问题,亚当却更加疑惑了。
如果双方之间的矛盾点在于区域自治,那人民阵线联盟如今已经做出了政治让步,这种矛盾对抗不是理应得到缓解才对吗?
“这不是一个概念。
内战开始前,极左党派和安那其主义者已经与当局发生了分裂,大批的激进分子主张以暴力行动彻底打碎卡斯蒂利亚旧时代的枷锁,一系列的武装冲突正是由此而来。
后来佛朗哥政府发起反叛,极右的长枪党秉持民族主义大旗坚决否定了加泰自治区的合法性,当局直到此时才对安那其联盟妥协,多少有些城下之盟的意思。”
盖文用笔尖轻轻点击着纸面,发出轻微的咄咄声。
“摔碎的镜子无法复原,人民阵线联盟和安那其联盟虽然在开战后回到了一个战壕里,但已经出现的裂痕怎么可能轻易修复?所有活跃在玛格立特的政界人士都很清楚地看到这其中的隐患,但大家却都选择把目光移开,于是这只‘房间里的大象’便一直存在到了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