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不穿冬衣?”
“不方便。”
他在御前行走,很多事都得亲自盯着做,冬衣太重,一天下来累都累死了。
他拿倒了杯热茶握在手中暖手,眼帘微微垂着,清秀俊美的面容因着常年带着不正常的苍白而显得有些阴鸷。
“干爹,李大人可是同你说过了?”
赵辛词心想,那老不死的就是不说咱家也知道。
“咳,说了。”
殷繁的嗓音,不是正常男子的低沉悦耳,而是太监独有的阴柔,他是个残次品,此生都做不成真正的男子,这一点,他在很久以前就接受了。
“干爹,殿下那样的人,儿子遭不住……”
他的声音很轻,柔得过分,赵辛词听了却是忍不住笑了。
“殿下给的,儿子太想要了……”
醉人的温暖,灼热的情意,在她身边的时候他时时刻刻都能感受到这些,她从来都没想过掩饰,眼中的欢喜就那么明晃晃地摆在那儿,他怎么可能遭得住。
那是他的执念。
儿时去势之时生了一场大病,烧坏了脑子,以前的事都不记得了,名字是带他的第一个老太监起的,跟了他的姓,一年后那老太监死了,他才到了赵辛词身边。
没了记忆,整个人都是浑浑噩噩的,老太监对他不好,整日里非打即骂,身上总是带着伤,疼得厉害了,时不时出现在梦中的一点美好,便成了唯一的慰藉。
“殷繁,你要记得去找长公主……”
“一定要把长公主接回离都,不要让她受苦……”
这这么多年来,他总是能梦到这些话,一字一句都那么陌生,却像是一只大手一样,紧紧攥着他的胸口,疼得他喘不过气来来。
可那并不是噩梦,除了陌生以外便是安心。
在赵辛词身边的那些年里,他拼了命地想要出头,甚至不惜踩着自己干爹的脊梁骨往上爬,他太想要权力了。
因为只有有了权力,他才能够像梦里说的那样“把长公主接回离都,不要让她受苦……”
在睡不着不做梦的时候,他将偷偷查到的长公主的信息翻看了一遍又一遍,无数次在脑海中勾勒出一个模糊的轮廓,从中汲取着希望。
后来他亲自去迎那人,月华庵庵门大开的那一刻,脑海中那个模糊的轮廓与眼前之人重合在了一起,经年难忘的执念终是有了一个实质的寄托。
这些,赵辛词是不知道的,但那不妨碍他希望自己儿子过得好。
“想好了?”
赵辛词倒了一杯热茶喝,眼中慈爱尽显,见他点头,伸手在他肩上轻轻拍了拍。
“既是想好了,便不要后悔。呵!咱家还以为多大的事呢!我儿莫慌,想要便去争,万事还有干爹在后边给你兜着呢!”
殷繁心里头热的厉害,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
“对了,明日是长乐的生辰,咱家备了份礼,你明日帮咱家转交给她。”
生辰?!
殷繁兀自惊讶着,不想赵辛词却又笑了补了一句。
“也是你的,去年忙忘了,今年可不能给忘了。生辰礼物待会儿咱家让小流儿交给你。现在,该干嘛干嘛去!咱家要午睡了。”
赵辛词笑着赶人,想来这会儿小流儿已经把人给弄走了。
“干爹安寝,儿子告退。”
殷繁听话地出去了,关上门后,在外面站了好一会儿才朝自己房间走去。
他们居然是同一日的生辰,这倒是挺意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