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的时候,殷繁叫了天音进来。
“找个好一点的刺青师父,给他把身上的东西洗了。”
天音应下,看了一眼一旁跪着的男子,没问其他。
徐战跟着天音临要出门时,身后传来了那人阴柔的嗓音。
“徐战,赵大人是个好官,你也一样。”
徐战低头笑了一下,没答声走了出去,轻轻带上门。
是的,他也一样。
而今往后,赵二算是真的死了,活着的只是徐战,心中无仇恨,背上无血债,堂堂正正地站在阳光底下。
守法朝朝忧闷,强梁夜夜欢歌。
损人利己骑马骡,正直公平挨饿。
修桥补路瞎眼,杀人放火儿多。
佛说佛命佛无法,但见人世人争命。
赵长云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古往今来百世官中,为名请命者寡,追名逐利者众,但总归是有那么一些人在努力改变着,妄图凭借着那一腔热血将这人世间的邪恶撕个粉碎,总是有的,一直都有。
天为罗盖地为毯,日月星辰伴我眠;
何人撒下名利网,富贵贫贱不一般;
也有骑马与坐轿,也有推车把担担;
骑马坐桥修来的福,推车担担命该然;
骏马驮着痴呆汉,美妇常伴拙夫眠;
八十老翁门前站,三岁顽童染黄泉;
不是老天不睁眼,善恶到头报应循环!
徐战想,他还年轻,总是能等到报应循环的那一日。
大离王朝一千多年的历史,世家把持朝政那么多年,该是换个活法了。
这一夜,殷繁拿着那份名单看了很久,十多个名字,有熟悉的,有不熟悉的,一个名字接着一个,上上下下看了很多遍,将每一个字都刻在了脑海中。
他拿着染了朱砂的狼毫一个个划过去,血一样的朱砂将黑字覆盖,徒留一片刺眼的红。
“东夷……”
——
言风年问斩之后,宁沉庭等人便准备启程就藩了,薄谨行夫妇走之前同白老太傅敲定了白洛与薄玉司的婚事,双方都很满意,白老太傅笑得眼睛都没了。
城门口,薄风辞黏黏糊糊地拉着母亲的袖子,眼泪汪汪地看人,招得张氏眼都红了。
薄玉司见状,一手拉开小妹,佯装训斥,又成熟地同父母告别,表现出来的每一分懂事与成熟让南临王夫妇既安心又心疼。
三位藩王的封地各不相同,出了城门外的那条大道便各奔东西,再见便又是三年后了。
“大哥!”
宁沉庭坐在马车内休息,忽然听到了窗外的喊声,一转头便看到了骑在高头快马上的宁沉翎。
“令羽?可是有事?”
宁沉翎扔了个东西进来,别的什么都有没有说,手上一使劲便调转马头离开马车边。
他过来似乎只是想送个东西。
宁沉庭拿起他扔进来的东西看了一眼,正是之前被截去的那封信。这是……
面上的神色略有柔和,他将信收入怀中。
“夫君!”
这时王静宜掀开车帘往里看过来,露出一张笑意盈盈地娇颜,他笑了一下,起身过去,长臂一揽,将自己的小娇妻抱了进来。
娇娇,幸而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