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子一虽实力不凡，也曾游历天下，但杀人？这种事情她从没做过。

“是了，你手上应当是没有性命的，这一点从当初咱们交手时，在你的剑上我就能瞧得出来了。”

对方的反应完全在江夜的预料之内，他下意识的一摸酒壶，旋即才反应过来里面的酒早被木子一给喝完了。

“我第一次杀人的时候比猜猜我几岁？”

不等对方出声，他便自问自答道：“我第一次杀人的时候只有八岁。”

江夜的声音很平静，木子一虽然听不出对方说这句话的时候是什么心情，但她却下意识感觉到对方心底异常落寞。

“你知道吗？我是个孤儿，或者说我从来不知道父母是谁，甚至连自己从哪里来，江夜这个名字是我自己给自己起的。仿佛从我有记忆开始，我就处在一伙儿人贩子的掌控下了，那时候我什么是都不懂的，直到有一次那些家伙让我上街乞讨，那是第一次见到外面的世界，原来世界很大，相当大，繁华美好但却不属于我...有句话不知道你听没听过，我本可以忍受黑暗...如果我没见过光明...自那之后我便不再甘心命运的驱使。”

江夜的声音格外清冷，木子一能感受到对方说这话时内心的坚决。

“或许我天生古怪吧，在我八岁那年，那伙人中四个外出做事的时候，剩下两个或许只以为我们一群小孩子能翻起什么风浪？他们喝的大醉特醉，我趁那时候敲碎了一个啤酒瓶亲手划破了他们的喉咙...”

木子一沉默不语，她不知道说些什么...她却是第一次知道自己身旁这个自初见以来便给人无法战胜的男子居然会有这么一段过去。

一个八岁孩童亲手杀了两个人贩子，这件事听来匪夷所思的同时却更能想象其过程之凶险...而且这样的经历必会化作少年一生的梦魇...

“那，你是后悔了吗？”木子一微微动了动嘴唇，旋即反应过来自己似乎问了一句傻话。

却见江夜嘴角一勾，晒然一笑：“后悔？”

他摇了摇头，“即便在那之后我逃出虎穴求助一对儿夫妇得救之后，这件事虽然时常在脑海中闪现，甚至有时令我惊醒，可我也从没后悔过。”

“当时若我不杀他们，我跟那些孩子最好的下场就是被卖到不知名的地方去吧。”

“那段时间是我第一次见识人性的黑暗，而第二次见识人性薄凉却是之后的事情了。”

江夜继续道：“后来我跟一些找不到家庭的孩子一起住进了福利院，我本以为我终于能平凡的长大...可当时整个福利院上下，乃至院长都躲得我远远的，仿佛我是一头怪物避之不及...原因我也知道，毕竟我杀过人，可我不明白的是，如果不是我...那些人的恶行不会一直继续下去吗？那时候我其实内心满是憎恶跟怨恨...若是就此下去的话恐怕我真会被那情绪吞噬也说不定...只是等我走出福利院那个小世界之后，我发现人性还是很美好的。”

“抱歉，说了些有的没的，其实这些事我以为都忘了的，可想到高宁那家伙居然又让我想起了这些糟心事。”

说出心底积郁了相当久远的记忆，江夜的脸上又露出了如往常一般的微笑。

见对方露出笑意，木子一仿佛被感染一般也同样露出了笑容。

她却也知道，对方心志之坚韧绝非外物可以动摇，之前那一大段话对方其实不需要任何人给予回应...对方所需要的的只不过是一个可以倾诉的对象。

只是...这对象为什么是自己呢？

木子一侧着头，似乎是酒劲上来了的缘故，脸上挂着迷蒙之色。

往日还不觉得，可如今两人独处，安静下来...木子一发现身旁这个男子当真漂亮的不像话，而且...听罢对方的倾诉，他脑海中不期然浮现出一段古话。

“古今成大事者，不惟有超世之才亦必有坚韧不拔之志。”

这两点，眼前这个男子居然占全了。

对方昨晚虽被高宁的十二劳情阵所影响，可并没有如自己一般沦为被愤怒憎恶所驱使的野兽...即便心志失控依旧只攻击敌人，就此一点足以看出对方心志之坚远超旁人想象。

木子一的脑海中一瞬间浮现过许多念头，思绪不知不觉就飘远了。

“木姑娘今晚多谢你了，夜深了，咱们回了。”

江夜起身欲下楼，却未曾得到有人回应。

转头看去，只见对方不知何时早已酒劲上头酣然入睡了。

江夜哑然失笑，却是没有独自离开，摘下自己的外套披在了对方身上，他向后一坐，闭目凝神默默感受起体内的变化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