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海与她交换了眼神,这一程,远山近水、身侧天涯,他们各自拼了命也是为了一个他。
苍珩抚摸着马头:“你可还回来?”
虽然昨夜已做好决定,自己的事,绝不牵扯于她,但还是忍不住这么问一句,苍珩心下懊恼,这多此的一举定会给她的自由上一道无解的锁。
“当然,不过到时候,要见就没那么容易了。皇上。”最后两个字,灵妧压低了声音,用只有她和苍珩听得到的语气说道。
苍珩侧头在灵妧低下的耳畔说:“我可不是太子。”
“我懂你想做什么,想要的就该去争取,人活着,就为了能掌控自己的命运。”灵妧不知道后面的话是说给苍珩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天公生我不问愿,还了过往去无知。
“你可要我许你什么?”苍珩在灵妧脸侧轻缓地落了一个吻,他在等,等她一句誓言,不论刀山火海、龙潭虎穴他都会闯,要星星就连月亮一块儿摘了。
可灵妧直了身,只说了一句:“我听说西域的贡酒特别好喝。”
苍珩退了一步,望着灵妧,柔声说道:“你若爱喝,我便备着,你随时来,我随时候着。”
“好!”说罢,灵妧甩动了缰绳,大喝一声,“驾!”
闻声,只见一个青色的背影,扬尘而去,好不潇洒。
这贡酒是进贡皇上的,这一诺,算是苍珩许给了灵妧的,从此漫漫征途之上,又多了一重缘由,为了那酒,为了那人。
十里之外,灵妧勒马回首,却看不见王府一星半点,摇摇头,正准备赶路,突然发现包裹里露出了什么东西,她扯下包裹,打开一看,是一整沓的银票,足足两千两。
指尖摩挲这银票,眼眶含泪不住,然后泪如泉涌,灵妧抽噎着:“苍珩,原来你真的惦念着我。你个傻子,明明知道这条路有多么危险还要走。
我知道,我拦不住你;我知道,你不想连累我;我知道,我不在,你就少了一层负担,免了一条软肋。这一年,是我此生最难忘的岁月,我从不后悔留在了你身边,我庆幸我的轻功是那么烂。
我们是一家人,可是我得走了,我不能拖累你,这苍茫四海,总有人挂记着你。苍珩,倘若我在某个小镇里,听见你登基的消息,我一定回来,与你共饮西域美酒。如果,如果再没有你的消息,我便是四海为家。”
哭够了,抹了一把泪,灵妧驾着马继续上路,她的嘴里喃喃自语:“阿珩,我好喜欢你,是真的,真的喜欢呀。”
灵妧刚来时,叽叽喳喳地蹦到了苍珩眼里,和某个曾经天真烂漫的笑容重叠在一起。他因着私心和执念作祟,对这丫头多了几分耐心和怜惜。是不是她也还好,还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开怀地笑,也有个人陪她看云落月起、沧海桑田。
后来啊,他的眼里,他的心里,满满当当的都只有这一个影子了,再执着的事也敌不过时间地消磨。灵妧走了,这次不是不辞而别的慌乱,而是彼此相诺的安好。
当那个人再出现时,苍珩才知道心是会跳动的,血是会流动的,人是愿意相信温热美好的,安暖岁月绝非等闲。
罪孽啊,那个人的身后也蒙上了一层影子,曾经也是心尖上的人。明灭交叠,曾经往后,失去了再叹息,才显得深情有意义。
只有剖了那心,捧出来看看,血淋淋之下满目疮痍无所遮掩,才知道究竟是谁替了谁的缘,是谁渡了谁的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