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牧淳眉头紧皱,也不愿客套什么,再次大声问道:“那五个人呢?”
家丁见席牧淳面色有异,不敢再劝,只好低头答道:“回二姑爷,行刑已毕,那五人已然身死。”
虽然心理早有准备,听到这句话席牧淳仍然如遭雷劈,两眼一黑瘫坐在地,家丁和一旁的马文生赶忙扶住席牧淳,带到树下坐着休息。过了半晌,呆呆发愣的席牧淳终于有了动作,双手捂脸长叹一声说道:“是我害死了他们......”
马文生坐在一旁扶着席牧淳的胳膊,出言宽慰道:“二姑爷怎能如此想,这几人截款资敌、损公肥私,有今日祸乃是咎由自取......”
席牧淳闻言摆了摆手,自责地说道:“如不是我建议凝霜将此事公开处理,一切便有转圜的余地,如果我坚持将他们送交衙门法办,他们也罪不至死。直至现在我才明白,会场上我说将他们送官时,他们看我的眼神为何带着欣喜,原来靳三华说得没错,此事败露他们果然死无葬身之地......”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家法森严,既然选择在相府当差,理应恪尽职守,否则就要有随时赴死的觉悟......”马文生淡淡地说道。
“家法?”席牧淳冷笑一声:“家法竟然大于国法,这世间怎会有这种道理?依照大宋律例,这五人不过是发配充军,没曾想还未报官就落得个尸骨无存......”
“小人只是个下人,此事不方便评论...”马文生无奈地说道:“二姑爷宅心仁厚,可相爷夫人未必见得如二姑爷这般。当年相爷定下如此严苛的家法,也是希望下人们能尽忠执事,不负所托。”
席牧淳闻言转头看了看马文生,心中涌出万般感慨。马文生此人自幼读书,能力超群,忠心耿耿,但也是这个时代迂腐文人的代表,恪守纲常礼教,尊卑观念深重,想要彻底扭转他的想法已经是不可能了......
“咱们回去吧,七日之后你随我来,给这五人上柱香......”席牧淳说完便起身往回走。
知道席牧淳心情不好,马文生便识趣地没再言语,两人一路无话回到相府,马文生告退后,席牧淳独自一人坐在后院的台阶上,看着天上一轮明月发呆。
“咋了,你这是准备变身?”席牧淳坐了没一会儿,身后传来了达木塔的声音。
席牧淳转头看了他一眼,拍了拍身边的台阶说道:“来,坐......”
达木塔在席牧淳身边席地而坐,并没有歪头看他,而是同样抬头望向天空:“听小马哥说你因为那五人被杀的事情心情不好?”
席牧淳无言点头。
“呵呵...”达木塔淡淡一笑:“你来这里时间还短,再久一些你就会明白,这种事情在这个时代很普遍...封建王朝嘛,哪有什么法制可言,上层人的一句话就能决定很多人的生死。”
“历朝历代都有律法,依法行事不也是统治者的希望吗?”席牧淳皱眉说道:“就算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私设公堂私定死罪恐怕也不是律法所能容的吧?相府怎么就成了法外之地?”
“律法是不允许,可是有人能管的了吗?”达木塔耸了耸肩膀:“这里不是现代,更不是民主法治社会,皇帝一人说了算,但他又能管多少事?民间死几个人而已,谁又能让这些事情直达圣听?”
席牧淳再次无语低头,心情越发沉闷。
“我从未接触过秦相,但从进府几日的观察来看,他并不向世人描述的这么糟糕...”达木塔继续说道:“每日早出晚归勤劳政事,卖掉私人的礼品救济穷苦,定立家法严于治下,这些都是好事,虽然家法定得重了些,但他的初衷却是好的...可能你说得对,咱们来到这个时空有些事情已经改变了,他可能真的不是史书上记载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