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随你回去。”在一处僻静的酒楼落座后,顾子书开门见山道。
“哦,你可想清楚了?”
面对他的毫不迟疑,良修瑶抬眼瞧他,有几分惊讶。
“嗯,我意已决,无论如何,我应该去见她,至少……见她一面。”
他目光坚定地说着,双手有些用力地搭在双膝上却暴露了他心中的紧张不安。
“好,不过我这段时间还有事要留在凉州,没办法立刻动身,这段时间还需你继续呆在书塾里,一切照旧就好,时日到了我便会去寻你如何?”
听到不用立刻动身的消息,顾子书反倒松了口气,对他而言,时隔多年的重逢是多么令人欢喜又无措的事,多年未见,不知自己现在这个样子是否还是当年她所倾慕的心有丘壑,胸有点墨的少年郎呢。
当热烈的爱意历经岁月的洗礼,重逢之时还能一如初见时吗?这对于他而言是个未知数,或许他也还需要一点时间。
“好。”他那万般思绪尽数藏在了这一个字中。
告别了顾子书,她并没有立刻回去府衙,反而在街上先逛起来。
她一早就注意到了身后的小尾巴,自她从府衙出来便一直跟在身后,不难猜出是谁派来的人。
还好距离足够远,方才她和顾子书所说应当落不进这两人的耳朵里。
刚好,她等待的机会来了。
直到傍晚时分,她才回到府衙。
见她回来,周奕等人本欲同她打趣,但刚到近前就感受到了围绕在她身边的低气压,看样子大约是真的告别过去了,几人不约而同地收起了笑意。
七嘴八舌地嚷嚷起来,大多是说些为她打抱不平的话,有的憨厚些,撸起袖子就是想要找那负心汉为她出了这一口恶气的姿态。
当然,良修瑶是断不可能由着他们出门的,她抓住身旁人的袖子,把人扯回来,“看在当年情分,我同那人以后就再无瓜葛了,你们应该为我开心才对。”
她唇角露出笑意,是情真意切地被这些人的善意所打动的,但在他人眼里这不就是妥妥的强颜欢笑,心中更是激愤,周奕面露苦涩,拍着她的肩道,“那你要真的放下他才好,天涯何处无芳草,百无一用是书生,那就是一个小白脸,负心汉,阿瑶以后一定会碰到更好的人。”
他嘴里愤愤不平地骂着顾子书,耳朵上却悄然爬上一抹红晕。
周围也随之一阵附和之声。
而此时良修瑶心里却默默念叨着罪过罪过,这乃是不得已而为之,顾子书你就多担待一些吧。
而此时端坐在书塾里的顾子书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变成了一个冷面薄情的负心汉了。
王骁双手环抱在胸前,斜倚在墙边看着眼前这热热闹闹一圈人,不由咂舌,他家小姐这演技真是越发的炉火纯青了,若不是他早知内情,怕也免不得被这失魂落魄的样子骗到了,虽然戴着面具,但那双眼睛却仿佛会说话一般让人忍不住沉浸其中,这让他难免想起了另一双与其有七八分相似的眼睛。
而后杨成栋的传唤打破了这边的热闹。
书房里,两人四目相对。
“你与顾子书的事情解决了吗?”杨成栋明知故问道。
良修瑶冷哼一声,“人家早以将我抛之九霄云外,我并非死缠烂打之人,今日便算是了却一切前尘往事,以后桥归桥,路归路,再无相干。”
“你就甘心这样放过他吗?”
跋山涉水千百里,来此一程,怎会轻易就了结了。
“并非。”良修瑶笑了笑,“只是拿了他这些年攒下的积蓄,还有当初他弃我而去拿走的钱财罢了。贫贱夫妻百事哀,不知家里那位美
娇娘还能陪他多少时日。”
做事够狠够果断,了断尘缘,杨成栋上下打量着她,只觉自己这次是捡到宝了。
不仅身手不凡,而且于账目上也是一把好手,这还是他今日才得知的新收获。
今日听手下人说她去了钱庄查账目时,他还有些惊讶,后面又派人去查才知是存在顾子书名下的,基本上与她现在所言全数对上了。眼前的女人比他想象中的还要聪明,当时那钱庄老板在那笔账目上动了些手脚,这都是常用的伎俩了,碰到糊涂的这老板自然而然可以额外赚上一笔,被发现了也无妨就谎称是一时疏忽及时补上也没什么损失。可她却只扫了一眼就看出了账目上的错误,这可并非一件容易的事,即便是经验丰富的账房先生对这种账目也要费上一番功夫才能查出纰漏来,如此一来,他对良修瑶便更加刮目相看了。
而且,这刚好可解他的燃眉之急。
要说良修瑶为什么在做账这方面有如此之能,还是因为在侯府时被老侯爷强压着学的。毕竟自她母亲过世之后,后院里便一直缺个管家的,虽然有个柳姨娘在,但老侯爷并没有想彻底放权给她,无奈这活最后还是落到了良修瑶头上,从十二岁之后她便几乎要过目整个侯府的账目,不过好在她聪慧,学得也快,每日抽出一两个时辰便也足够了,没想到当初积累的经验到现在派上了用场。
和她预想的中的一样,杨成栋对她的信任更上一层楼,转眼就将整个知府府衙的流水全交到了她的手中。
当然这只是一些明面上的账目,偶有些油水,对杨成栋而言无关痛痒,不过良修瑶对此并不着急,半月之内,只要不出纰漏,她就有把握拿到最核心的那笔账目。
这府衙里的流水虽都是些明面上的皮毛,但那一年的进账仍令良修瑶忍不住咂舌,明面上的都有如此之多,那暗地里贪墨来的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很难想象那会是怎样大的一笔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