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修瑶自知这老头说这些都是为她好,所以还是暂时压下心里的无奈和失落看着他勉强扯出一个不算难看的轻笑,“记得了,劳烦您了,薛平去送一送老医师。”
“请吧。”薛平对老头作了个请的姿势。
两人出去之后,姚景润才慢慢蹭到了床前,看着此时的她,张了张嘴,没说出什么,又闭上了。
两人一时相对无言。
薛平动作麻利,很快就回来了。
看两人都在了,良修瑶才示意薛平过来把自己扶起来半坐起,嘶哑着嗓子解释:“如你们所见,我并不是真正的朗言修,我是女子,但我究竟是谁还不能马上告诉你们。”她这么说着同薛平对望一眼,对方明白,这句话是说给姚景润听的。
他本就是御前统领,有幸在宫中见过良修瑶两面,尤其是在看到林桉的那一刻,就确定了她的身份。
“这是个秘密,我不希望这个秘密被更多人知道。”良修瑶眼眸低垂接着道。
姚景润愣在一旁,似乎还在消化着这令人震惊的消息,假冒朝廷命官是掉脑袋的重罪,原本他们指望的救命稻草此时竟摇身一面成了欺君罔上的亡命之徒。
但这几天的相处,他并不觉得眼前的人是什么居心叵测之人,说不定是有什么隐情,但有件事他可以确定,眼前之人绝非是他能惹得起的,立马从善如流道:“嗯……姑娘放心,我定不会多嘴。”
“嗯,我们现在仍是盟友。”她接过薛平递过来的茶,抿了一口润了润干涸的喉咙,“我今晚的身份暴露了,这一箭是陆洺射的。”
闻言,姚景润猛的瞳孔一震,睁大了眼睛,惊道:“怎么会?!”
“先别急,听我说完。射我的这一箭,我相信他是被逼的,当时陆仲平就在他身边看着,他这么做也是为了自保,我可以理解。此次我虽然没能全身而退,但也不是毫无收获。”她用另一只还能动弹的手伸进腰间尚且完好的衣服内侧掏出来一块包着草泥的布帛,“就是这个,你闻闻可熟悉这种味道。”说着递给了姚景润。
姚景润接过布帛打开,凑近闻了闻,挺浓郁的药香,是他从来没有闻过的味道,无奈摇了摇头。
薛平也凑过来闻了闻,同样对这味道没什么印象。
对此,良修瑶没有多少意外,本来就是碰运气,若那么容易就能让他们找到出处,杨家恐怕早就露馅了。
良修瑶示意薛平将东西收好,开口道:“我们今晚就得离开驿站。”
“今晚就走?你这身体也不行呀!”姚景润蹙着眉急道。
薛平也在旁应和了一声,一脸担忧,这可不是什么好主意。
她说了太多话,禁不住又咳嗽起来,薛平见状忙递了水过去。
缓过来后,她叹了口气解释:“我的身份已经暴露,朗言修的尸体现在就躺在护城河边上的某个地方等着陆家的人找到,明天一早朗言修就是个死人了,陆仲平一定会派人来盯着驿站,不会轻易放这里面的人出去,包括姚知府你,所以我必须在他的人来之前先离开这里,我可以在城里其他地方养伤,等好的差不多之后再动身离开。”
姚景润知道她说的是事实,虽然他是这里的知府,但对于陆家这种有钱有势的地头蛇根本毫无威胁可言,留在这里他也护不了她。
“还有关于我还活着这件事,不用告诉陆洺,我之后应该也没机会再碰到他了。陆家这件事我会追查到底,待时机成熟的时候再告诉他也不迟,之后的时日就让他哄好他二叔,安心做他的小少爷不露出什么马脚就行,有这一箭陆仲平应该会信任他不会背叛陆家,但近两年之内也绝不会让他接近陆家的产业核心。”
“嗯,我会把话带给他的。”姚景润正色道。
护城河边
一群人沿着河道,在河里,在河岸上专注地搜寻着。
突然一声叫嚷打破了夜晚的宁静,“找到了!”
一具尸体被冲上了岸边,脸上沾了很多污泥,心口处插着一支箭,依稀能辨认出模样。
当陆洺亲眼看到被下人带回陆府的尸体时,心里说不出的难受,他怎么也没想到他的那一箭射的这样准,竟直愣愣地扎进了心脏里,要了他的命!
前几日他们还曾面对面坐在一起商量对策,现在一条鲜活的生命就在他眼前甚至是被他亲手了结,是他牵连了一个无辜的人来送死的。
此时陆仲平就在他身边看着他,他甚至不能表现出一丝悲伤来,甚至因为前几日演的那场戏,他此时看到跟自己不对付的人死了甚至应该面露喜色。
“哼,看样子这小子早就盯上咱们陆府了,前几日大闹你的生辰宴恐怕也是计划中的一部分,只是命不好,陨落至此呀。”陆中平在看到贼人的真面目后冷哼道。
“这尸体就交给你处理吧,弄得干净一些,毕竟是个朝廷命官,不要惹祸上身。”只丢下一句话便转身离开了。
“都出去吧。”紧接着,陆洺一并遣散了其他人,当下,只剩他一人与一具尸体了。
陆洺这才缓步走到尸体面前蹲下,他细细端详着这张紧闭着双眼熟悉的脸,颤着手试探着放在了他的鼻子下,他期待着还能感受到一丝热气,但最终也不过是徒劳,人死不能复生。
他的目光从眼睛慢慢向下移,移至下颚处突然看到一处不明显的裂痕被掩盖在污泥之下,若不是如此近距离观察根本察觉不到。
他一瞬间生出了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念头,下一秒他的手便先一步抹掉了污泥,下面的裂痕清晰地露了出来。
人皮面具和尸体的真容并不完全契合,边缘处微微翘起,轻轻一拉,便扯了下来,赫然露出的是一张下人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