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他只是一介落第的士子,没有任何功名,充其量,也只是乡间的儒士。王松这样的名人向他行礼,他自然是受宠若惊。
金兵南下,攻掠河北,距离邯郸城不远的曲周县也是未能幸免。李若虚被掳掠至金兵军中,耶律马五见他是读书人,见多识广,想让他仕金。
李若虚自然不从,即便是金人的严刑拷打,也未能如愿。耶律马五无奈,只有把他暂且关入大牢之中。谁想还没来得及杀害,义军已经破城而入。
“小人见过相公。小人乃是本地的县丞程强,相公解救百姓于倒悬,下官谢过相公了。”
“程县丞,你不屈服于金人,在下颇为钦佩。你身上有伤,下去歇一下。城中百姓虽然不多,但还是需要你这个父母官照应。”
“多谢相公。”
程强肃拜道:“听闻朝廷要下旨割让两河于金人,朝廷的谕旨或许克日即至。在下乃是邯郸人,还请相公拨下军马,驻扎于此,免得金人前来荼毒”
“程县丞放心就是。”
王松心中一沉,点点头道:“两河国之根本,朝廷不会如此糊涂。番贼要再祸害邯郸,祸害河北,先得过了本官这一关。”
程强大喜,深施一礼,告辞离去。他才不管朝廷的态度如何,只要王松在此,能保得一县平安即可。
“小人见过相公。相公如今被朝廷驱逐,恶名已定。如今番子肆虐,百姓罹难,海里白骨累累,不知相公下一步又该做何打算?”
李家一门六兄弟都是文武双全的热血汉子,这李若虚当然也不错过。身上的血迹未干,疼痛未消,却已经关心起军国大事、百姓苍生来了。
“让军医官上来为先生疗伤。”
王松思虑了一下,沉声道:“王松忠心报国,只为天下百姓,朝廷待我不公,只能是各行其事。忠义军所做的一切,都是为的光复山河,驱逐金人。”
李若虚心中一动。他虽然身在乡野,两河的情形却是略知一二。王松练兵统兵之能,他也早有耳闻,今日破了邯郸城,打败金人,便是明证。
“河北之地,屡遭金人荼毒,破败不堪。良田荒芜,百姓饥寒交迫,道死于途,尸骸遍野。”
王松忧心忡忡,皱起了眉头。
“本官欲带弟兄们扎根河北,对抗番人,只是粮草问题,乃是我忠义军之心头大患,若是……”
“相公是说河北破败,若要对抗金人,率军北伐,粮草供给势必不济。行军打仗,若没有饷银和粮草,大事去矣。相公可是担心此事?”
王松的话还没有说完,李若虚已经抢先接过了话头。
王松不由得一乐。此君果然是性烈如火,快人快语,和贬斥岭南的欧阳澈有得一拼。
想起欧阳澈,王松微微皱了皱眉头。看来还得想办法,把陈东和欧阳澈二人给接回来。
“在下快言快语,不吐不快,还请相公见谅。”
觉得自己打断了王松的谈话,李若虚也是面色微红,有些不好意思。
“先生说的不错。本官想先恢复河北,营田、屯田,蓄货值之利,然后挥兵北上,光复幽云之地。先生可和在下一起,不知意下如何?”
李若虚心下感激,沉思片刻,才道:“相公,在下被金人掳掠,若不是相公相救,恐怕早已成了刀下游魂。只是在下才疏学浅,恐怕会误了相公大业。”
王松哈哈笑了起来,站起来道:“这么说,先生是答应在下了?”
李若虚站起身来,肃拜道:“小人一介草民,得蒙相公厚爱,敢不以死效命。小人在相公帐下,必当鞠躬尽瘁,肝脑涂地,以效犬马之劳!”
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世有伯乐,然有千里马。王松以国士待之,李若虚自然是鞠躬尽瘁了。
王松下来,还了一礼道:“先生国之大才,在下心知,先生切不可妄自菲薄。以后先生就是在下的幕僚,担任参议官一职,先生觉得如何?”
即便是草台班子,也要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是专业而非业余。
“小人敢不从命。”
李若虚大喜过望,再次一揖到底。
参议官,乃是心腹幕僚,可以直接左右军中决策。王松如此器重于他,他自然是欣喜若狂。
军医官上来,给李若虚包扎伤口,王松见无大碍,这才放下心来。
“相公,两河铁炭众多,土地肥沃。冶铁所获,屯田营田,足可供给十万大军,相公无忧矣。”
王松点点头,自从来到这个时代,他也知道了一些这个时代经济上的东西。
自宋熙宁三年(公元1069年)起,大宋朝廷每年铸铜钱500多万贯,铁钱80多万贯。每年耗铁的重量大概在1.2万吨。
大宋民间用铁的数量,每年最少也是3万吨的数量。
即便是邯郸、武安这些富产铁矿的冶铁之地,年产也不过6万吨左右。
整个大宋年产铁在15万吨,邢州占了近4成,邯郸所在的磁州占了将近4成。也邢州、磁州两个相邻的州县,占了大宋冶铁的七成以上。
控制了河北之地,就控制了大宋的钢铁命脉。难怪说河北富饶,不输江南了。除了丰富的铁、炭,河北平原又是粮食产地。
天赐的礼物,大宋不好好利用,只能说亡国灭种,咎由自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