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交往数日,相处甚是融洽。李若虚语气诚挚,显然是一片至诚。
刘锜点点头,正色道:“既是影响极坏,罪大恶极,还请李公据实相告,在下一定会秉公处理。”
西军能打仗,天下皆知。西军的军纪败坏,却也是天下闻名。李若虚乃是豪爽慷慨之人,若不是做的事情过分,他绝不会像今天这样语重心长。
中军大帐之中,一众将领、幕僚都是正襟危坐,刘锐站在一旁,低头不语,主座上主帅刘锜更是眉头紧锁,怒容满面。
刘锡不由得心里一激零,难道说看到,真的有事情发生?
平夏城一场惨胜,他部下的西军将士死伤无数,部下将士在灵平寨中肆意报复,他自己也是雷霆万钧,痛下杀手。
一场大胜,主帅和诸将却面色难看,摆明了,事情不妙。
“宋炎,你军中将士不遵法规,私自杀俘不说,还抢了俘虏身上的财物私藏。你可知罪?”
宋炎心里一惊,赶紧站了起来。
“元帅,确有其事。还请元帅看在他们攻城拔寨、浴血奋战的份上,从轻发落!”
刘锜眼光扫过一旁惴惴不安的大哥刘锡,又收了回来。
“忠义军军规,秋毫无犯,即便是抢百姓一文,也是斩首之罪。念义军初入忠义军,只诛首恶,从犯关禁闭,官降一级。”
宋炎目瞪口呆,这样处置,那几个军中悍将,都要人头落地了。
“元帅……”
宋炎还要争辩,余平赶紧把他拉住。
“元帅,我等谨遵军令!”
余平开口,宋炎无奈,也只有悻悻抱拳退到一旁。
他也心中明白,忠义军虽然火器犀利,但之所以战无不胜,靠的是令行禁止,军纪森严。况且,义军中那些个骄兵悍将,早已经是无法无天,也该治治了。
“元帅,饶命啊!”
几个义军头领被五花大绑推了进来,人人脸色煞白,个个跪倒在地,磕头求饶。
刘锜摆了摆手,两旁的卫士上前,把一众人犯纷纷拖了下去。
宋炎和余平都是一声叹息,却是无人上前求情。
刘锜看了看一旁面色难看的刘锡,终于开口。
“刘副帅,你可知罪吗?”
“末将糊涂,不知元帅所指何事?”
刘锡心中忐忑,明白了几分。即便是亲弟弟,这是在军中,也要按军中的规矩来。
“刘副帅,你先看看这个。”
李若虚递过一张清单,朗声道:“刘副帅,对这十几个人,你应该有所日认识吧!”
刘锡接过纸张,仔细一看,不由得心头一惊。
昨日部下军士们破城以后,所干的荒唐事,他也是有所耳闻。只不过西军一直以来都是这个样子,再加上城中党项士兵和百姓抵抗甚烈,他部下死伤惨重,他也就把这些事情习惯性地忽略了过去。
如今看来,刚才处置义军将领,想就是杀鸡骇猴,归根结底要整治自己部下。
自己的亲弟弟,是要拿自己开刀了。
“相公不知,灵平寨百姓和军士沆瀣一气,共同对抗我征夏大军。弟兄们也是出于愤慨,才做下如此荒唐之举,还望相公恕罪!”
刘锡知道事情已经明了,索性将事情和盘托出,以便能打动自家兄弟,使军中这些莽夫们能逃过惩罚。
“恕罪?”
李若虚站了出来,摇头道:“刘副帅,城中那些被糟蹋的女子家人就在帐外,他们并没有对抗大军,军士何以行此禽兽之举?若是她们对抗官军,可以将其当场格杀。此事还望元帅秉公处理,也好让受害的女子家人和百姓安心,震慑诸军。”
“西军向来军纪如此,也不是我熙河军一军所为。”
刘锡摇头道:“若是因为此事,而诛杀军中将士,恐怕引起军心不安。”
若是军士糟蹋的是宋人女子,他或许会雷霆一怒。面对这些帮助夏卒杀害宋军的党项人,他自然不会放在心上。
“糟蹋妇女,先奸后杀,未成年的女子也不放过。刘副帅,你带的好兵啊!”
刘锜的脸色铁青,手指微微发抖,心中的愤怒已经到了极点。
征服异族,除了足够的立威之外,还需要怀柔,恩威并施。糟蹋妇女这种事情,如何能让敬畏中华文化的异族臣服。
“刘副帅,到了忠义军军中,一切都要按军法从事,你我都不能例外。”
李彦仙沉声说道:“此事若是传了出去,元帅还如何带兵,军中的将士又如何看他,外面的上万降卒又如何收编?孰轻孰重,刘副帅仔细斟酌吧。”
李彦仙的话,如醍醐灌顶,让脑子迷迷糊糊的刘锡,瞬间反应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