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媳噤声不语,周世英对所有的家人挥挥手,极不耐烦。
“出去!出去!别在这里碍眼!”
“周兄,怎么这么大的火气啊?”
外面响起了柴思训的声音,跟着他迈步走了进来。
“柴副统制,今日造访,所为何事啊?”
所有人都退了出去,书房门被关上,二人分主宾坐了下来。
“周兄,令郎的事,在下无能为力。还望周兄见谅!”
柴思训站了起来,言词诚恳,作了一揖。
“过去的事,还提他作甚。”
周世英摇摇头,迅速调整了心情。
毕竟,他还要为大儿子的事情求人。
“听闻金人在城外大败,现在又要征集城中的男丁上城戍守,此事可是当真?”
“高粱河边一场大战,完颜宗弼损失了五万精锐,女真骑兵足足三万尸骨无存,就连女真宗室拔离速都丧了命。你说,这够不够惨啊!”
柴思训摇了摇头,话里的意思,却是听不出悲戚之意。
“暴虐弑杀,人面兽心,败亡乃是天数!”
周世英先是一惊,随即面色一变。
“柴兄,你就给个准话,需要多少银子,才能让我儿子逃过此劫?”
上城戍守,就是要和凶猛的宋军拼命,活下来的机会,实在不能让人放心。他已经死了一个儿子,总不能让他周家断子绝孙。
柴思训看了看紧闭的书房门口,垂目道:“周兄,此乃女真人的军令,在下也是无能为力。”
周家乃是燕京有名的大族,柴思训则是官宦世家,二人平日里多有交往,关系一直融洽。
即便是周世英的儿子周炎出事,周世英也没有怪罪柴思训的意思。毕竟,这是完颜宗弼亲自操刀,柴思训尽了力,却没有奏效,他总不能从完颜宗弼手里抢人。
“那我就带领家丁杀出城去!”
周世英冷声道:“我总不能让周家在我的手上断了后。柴副统制还是早点离开,免得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书房门被推开,几个气度雍容,怒容满面的中年人,依次迈步走了进来。
“周兄,金人要全城的壮丁上城戍守,这是要我等绝后啊!”
当先一人大声说道,言语中充满了愤怒和不甘。
“是啊!周兄,无论如何,你得替咱们这些人拿个主意!”
众人吵吵嚷嚷,群情激奋,柴思训不由得低下头来。
这几人都是燕京城的豪强官绅、富商巨贾,也都是被完颜宗弼杀害的那些年轻士子的亲人。
毕竟,只有读的起书的富贵子弟,才有空谈理想的资本。
一人眼尖,看到书房里的柴思训,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冷冷道:“柴统制,你怎么会在这里,难道是要抓我等去见官吗?”
“柴大官人,道不同不相为谋,还是请回吧!”
“柴思训,如果你还有良心,就救救燕京城的这些子弟!”
众人言词尖锐,柴思训苦笑着摇了摇头,沉声道:“各位,能否听在下一言?”
众人看了看柴思训,不再言语,书房里面,顿时安静了下来。
周世英狐疑道:“柴兄,你有话说?”
“柴统制,女真人城外大败,伤亡惨重,这城战恐怕更不行了。以在下看来,宋军破城,指日可待。你还是早做打算的好,不要误了自身。”
这些人在燕京城经营多年,都有自己的消息来源。女真人大败,这些人更是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这才一块商讨,想要找条出路。
另一人也点头道:“张兄所言甚是!女真人怕是不行了,咱们没有必要给女真人陪葬。宋军和女真人势不两立,破城只在早晚,。咱们还是早做打算的好!”
“我不管你们其他人如何想,我张仲恺是绝不会给金人守城的!”
张姓中年男子沉声道:“女真人杀了我儿子,让我断了后,我和他们不共戴天!若是有金人上门催促,我就和他们拼了!”
他眼光扫向柴思训,冷声道:“柴统制,你要是想向女真人邀功,请自便。”
“张兄,你也太小看了我柴某!”
柴思训脸色通红,站了起来,摇摇头道:“张兄,你这是以卵击石,千万不能硬碰硬,此事得找个万全之策。”
周世英赞许地点点头。这些人都和女真人有杀子之仇,如今女真人还要把他们的子侄一网打尽,全部抓去守城,他们又岂能甘心。
但若是和女真人硬扛,只能是徒增伤亡而已。
“柴兄,你今日来此,不会是只为了告知这抓丁戍城之事吧!”
周世英眼睛看着柴思训,一字一句地说道:“你有话但说无妨,这里都是自家兄弟,不会泄露半点风声。”
柴思训沉思了一下,轻声道:“城中抓丁,各位还是不要阻拦,在下自有分寸。还请各位稍安勿躁,把戍丁全数送出,莫要误了大事!”
更多的话,他并没有说出来。人多口杂,难免会百密一疏。他要这些人的协助,但却不想因为他们,而误了自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