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便起来,见朱高炽嘴唇都有些发白了,杨士奇急忙道:
“皇上,夜里寒凉,您的身子骨……”
只见朱高炽摆摆手道:
“两位卿家比朕还要年长,你们都不怕,朕怕什么?再说了,今夜的夜色甚美,朕回想起来,已有多年未曾在夜里出来赏景了。”
说着,朱高炽就让两人坐下。
他们坐下,御花园周遭的美景入眼却是全无欣赏之意,心里满是疑惑。
就见朱高炽继续道:
“今夜你我非是君臣,而为挚友!两位有什么想说的尽管开口。”
这番话一出,两人原本满腔的疑惑此时竟是都堵在了喉咙上,话到了嘴边竟是一句都说不出口。
“皇上……”
杨士奇最了解朱高炽了,他深刻的清楚此时的朱高炽情绪不太对。
就见朱高炽缓缓的抬了头,给两人倒了一杯热茶,随即温和道:
“当年我还在太子府的时候,便是最先认识的两位吧?”
一旁的蹇义看着滚烫的茶水,点点头道:
“是啊,想当年时,汉王陷害,赵王示威,您就是在这种艰苦的环境下一步步走到了今天,臣时常忆起,仿佛就在往昔!”
“哈哈哈,抬高了,要不是有几位的护佑,我知道以我的性子,早就被老二老三给整下去了,哪里有我的今日呢?”
朱高炽轻笑一声道。
“谬赞了,您至情至性,仁爱宽厚,若非如此,何有今日?”
杨士奇摇摇头说道。
一旁的朱高炽看了看他,感慨的说道:
“先生一直跟随在我的身边,从未离去,深知我心,走到今日,我自心知有先生的一半功劳!”
杨士奇见他神情似乎有些感伤,便过去扶着他的胳膊道:
“皇上,保重龙体啊!”
朱高炽再次抬头看了看夜空,十分的悲凉的说道:
“天命尽矣!”
闻听此言,两人顿时如坐针毡,万分惶恐的跪倒在地道:
“皇上!何出此言啊?”
特别是杨士奇,他服侍朱高炽最多的念头,既是他的老师,也是他的挚友,但更像是亲人之间的关系。
朱高炽见两人真情流露,眼眶通红着,便叹气道:
“唉!朕素知天命,识时务,今夜星变,朕便心里知晓了,只是太子不在宫中,朕心里有些不放心。”
蹇义便急忙说着,声音已经有些微颤了。
“皇上啊!皇上烦忧,乃是臣子的耻辱,请皇上治罪!”
朱高炽便笑着将两人扶起来,脸色有些苍白的笑道:
“我监国二十余年,时常被谗言邪恶所侵扰,心之忧危,我们三人相同!信赖先帝仁明,这才得以保全,我去世之后,谁还能知道我三人之心呢?”
说着,朱高炽的脸上竟是流下了两行浊泪,身子也不住的颤抖着。
见状,两人也再也忍不住了,老泪纵横。
“皇上,臣……”
杨士奇伏倒在地,不知所言,只是呜咽着、抽泣着、哽咽着……
他们相处的时间是最长的,此时听闻朱高炽如此悲观,心里竟是悲痛到了极点。
君臣之间,犹如父子之间,此景此景,感人至深。
连外面的侯泰都不禁哭天抹泪的,潸然泪下。
夜空下的御花园十分的静谧,不时的传来几声虫鸣,但是在这哭声之下,仿佛所有的声音都被掩盖了一般。
三人就在这御花园的亭子内,抱头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