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厅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事情，太大了！
楚少当众数落楚胜楠的罪行，这本就上纲上线。完全不给楚老太爷和楚胜楠退路。
这样的事情，楚少完全可以在私下里告诉苏老太爷。这样苏老太爷处理起来也就游刃有余，往轻了处理可以找楚胜楠问清楚缘由，让楚胜楠纠正。之后再办法任命书。
但楚少没这么做，反而公开说出来。
完全不给楚老太爷留退路。
但，这都不是最可怕的。
最可怕的是，楚少居然找来楚家一百多个核心成员。让他们冲入宴会厅，公开质问苏老太爷，讨要说法。
这性质太严重了。
楚老太爷的威严在楚家足够横压一切。
任何一个人都不敢质问老太爷。可如果一百多个核心成员一起起哄，那就可以给楚老太爷施加巨大的压力。
这就好比皇帝，君临天下。朝堂之上几乎没人胆敢违背皇帝的意志。
可是天下万民呢？
如果万民共同指责皇帝的不是，皇帝陛下非但不敢横压，反而要慎重处置。压力大的一批。
楚少很满意的看着冲进来的无数楚家弟子，故作严厉道：“今日我爷爷设宴款待贵人，你们冲进来干什么？都给我出去。”
一百多个楚家成员非但没有退出大殿的意思，反而挥舞着双手，继续讨要说法。
为首的一个八旬老人道：“苏老太爷，您是我们楚家的创建者。我们都是跟随您的楚姓子弟。我们信任您可以带领我们走得更远，信任您可以维护楚家的利益。但是我们刚刚在门外听到楚少的质疑，深感不安。楚家的未来，不能交给一个心术不正的人啊。”
“不错，大家都诚惶诚恐。恳请楚老太爷为了楚家的未来，给大家一个交代。”
“易竹珠乃是杀死老族长的罪魁祸首，我们楚家的公敌。多年来，我们楚家上下一致以诛杀易竹珠为目标。如今楚胜楠居然勾结仇人，这分明就是在羞辱我们楚家所有子弟。恳请楚老太爷严惩！”
“恳请楚老太爷严惩楚胜楠，给楚姓子弟一个交代！”
“……”
群情滔滔，势不可挡。
楚少不再说话，重新调整了一个姿势，把玩着手里的玉扇，一副看戏的姿态。
终于。珠帘内的楚老开口了：“诸位，既然大家都来了，那就别走了吧。今天我们在这里把事情说清楚。胜楠，你给大家一个交代。”
面对这样的压力，楚老太爷不得不让楚胜楠给一个交代。
楚胜楠坐在位置上喝酒，面对这样的质问，一点儿也不惊慌。反而很淡定的看了楚少一眼，问了一句：“楚少，你早有这样的疑问，私下里告诉爷爷不好么？你选择在这个时候公开上纲上线，完全不给爷爷退路。万一气坏了爷爷的身子。你负得起这个责任么？”
楚少两手一摊，一副自己很冤枉的表情：“我是打算饭后去找爷爷说明这一切的。但我没想到爷爷这么快命令你为楚家家主。事关重大，我不得揭露你的丑恶嘴脸。我是为了整个楚家的利益着想。”
楚胜楠笑了一下，不再理会楚少，转而冲珠帘方向抱拳，道：“爷爷，我现在就当着所有楚姓子弟的面，把事情说清楚。”
“这一次我刚从东青天道院回来，第一时间去雨化门找易竹珠决战。为的就是给我父亲报仇。但是我被易竹珠的人击败了。我没能力为父亲报仇。这是我的无能！”
楚胜楠一字一句的道：“我本该死在易竹珠手上，但易竹珠放了我一马。易竹珠希望化解两家世仇。这才跟随我登上楚家，公开给楚家赔礼道歉。希望两家重修旧好。”
“当年我父亲先杀了易竹珠的妻子，易竹珠和我父亲决斗，击杀我父亲。这是上一代的恩怨，我琢磨着，是时候化解了。眼下中津之地的龙脉化龙即将被他人摄取拿走。中津之地的武界因此会衰弱，为了中津武界的繁荣昌盛。我楚家，二圣府和雨化门应该联合一起，一起面对外敌。争取留下龙脉化龙。这才是大局。我个人的仇怨，在这大局面前，又算得了什么呢？如果没有龙脉风水势运的加持，我们楚家又该如何立足？”
末了，楚胜楠的目光扫过全场所有人。淡然道：“这就是我的解释。”
楚胜楠的话说的在情在理，没毛病。
大门口的上百个楚姓子弟也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这时候，楚少道：“楚胜楠，你说的轻巧。你父亲虽然是你父亲，但也是我们楚家的家主。易竹珠杀的，是我们楚家的家主。如果我楚家不让易竹珠偿命的话，我们楚家威严何在？我楚家以后如何立足？你分明就在为自己的罪行找推脱的借口。”
门口的无数楚姓子弟纷纷附和。
“不错，楚胜楠你这是强词夺理。我们楚家的家主被杀，你不思报仇，反而还为仇人说话。你当我们是傻子么？”
“冠冕堂皇，巧言令色。”
“你勾结我楚家公敌，必须受到严惩！”
楚胜楠忽然怒了，再不给大家面子，直接怒怼众人：”你们这些虚伪的人就不要假慈悲了。易竹珠杀的是我父亲，我比你们任何人都要难受，也比你们任何人都想报此仇。但如果龙脉风水都没了，我们楚家立刻一落千丈。到时候你们每一个人都会死！”
最后那个死字，楚胜楠咬牙切齿说出口。倒是震慑了不少人。
楚少此刻冷哼一声：“楚胜楠，你的口才真不错。可惜，仇人就是仇人。任凭你怎么辩驳都改变不了你勾结仇人的事实，楚家的未来，绝对不能交给你这种人。除非你现在杀了易竹珠，我们才会相信你。”
这话，得到不少人附和。
楚胜楠，完全处于被动。
能杀易竹珠么？
不能！
易竹珠是凌杰的人。而且她也没能力诛杀易竹珠。
“怎么？不舍得对易竹珠动手啊？我很理解，毕竟他是你的朋友嘛。”楚少打开玉扇，摇晃了两下，随后冲珠帘方向道：“爷爷，你都看见了。楚胜楠的立场有严重问题。这样的人，岂能做家主？”
楚老太爷叹息一声，道：“胜楠，楚少说的话，也不无道理。你怎么选？”
楚老太爷高瞻远瞩，自然认可了楚胜楠的说法。
只是在场的楚姓子弟和高层们都站在了楚少这边，而且他们的理由完全站得住脚。楚老太爷也无可奈何。
楚胜楠道：“爷爷，我不会杀易竹珠。我在雨化门的时候就说过这话。”
楚少顿时站了起来，脸上颇有几分得意之色：“爷爷，你都看见了。她和我们楚家的仇人关系匪浅。要是让这种人做了楚家家主，未来的楚家都会落入易竹珠这种垃圾手里。”
诶！
楚老太爷深深叹了口气，透露出深深的无奈。
楚少继续道：“爷爷，我刚刚说的，只不过是楚胜楠的第一大罪行。除此外，他还有第二大罪行——勾结凌杰。图谋不轨！”
楚少挑衅的看了凌杰一眼，充满了戏虐，继续道：“凌杰，出自黔江。在黔江的时候灭了升龙道宗的副总部。杀了升龙道宗六大长老和正副门主。就连升龙道宗的玄川大师都死在凌杰之手。之后，凌杰拿下了黔江七省。很快凌杰来道津河之地，在津南杀了升龙道宗左护法阿布，重创徐良。随后又在青禾行省杀了阿龙，剿灭津东候和津北侯。按下了津河十一大行省。凌杰此人，十恶不赦，乃是我津河公敌！更是二圣府和升龙道宗的死敌。他想颠覆我津河之地的权势格局啊。这种大敌，祸患。迟早要死在二圣府和升龙道宗的手里。楚胜楠非但不检点，反而和凌杰勾勾搭搭，简直置我们楚家的生死于不顾。”
这话一出，全场人的目光齐刷刷的额落在凌杰身上。
每个人的目光都充满了敌视，口诛笔伐。
“原来这个青年就是凌杰，这小子真是太过分了，居然试图颠覆津河之地的武界格局。他岂不是还想灭了我们楚家？”
“就算他不灭我楚家，但已经是二圣府和升龙道宗的死敌了。楚胜楠和这样的人走的这么近，迟早要连累我们楚家。”
“楚胜楠这人简直不分是非，愚蠢不堪。这样的人，怎么能做我楚家的家主？怎么能带领我楚家？”
“请楚老太爷立刻废掉楚胜楠！避免我楚家成为二圣府和升龙道宗发泄怒火的对象！”
“……”
全场所有人的矛盾，全部对准凌杰开炮。
身为当世人的凌杰，此刻却静静的坐在位置上喝酒。
凌杰自己都没想到，一场宴会而已。居然牵扯到这么多楚家的内务。而楚少更是拿出这样的大杀器。抬头看了眼对面的楚少。凌杰分明从他眼神里面看到了戏虐和凶恶。
银狐的声音这时候传入凌杰的脑海中：“大哥，这是鸿门宴啊。楚少和楚贝隆一家三口，联合徐良，争对楚胜楠和楚老太爷。为的不过就是夺权罢了。而我们成了炮灰。现在怎么办？”
凌杰淡定的坐着喝酒，传音给银狐：“不必着急，再看看。楚家内乱，虽然我很同情楚胜楠的遭遇。但对我们红盟会来说，或许是好事。”
银狐没再说话了，而是静静的躺在凌杰的手镯之中。
面对全场的舆情滔滔。楚老太爷终于开口道：“胜楠，这件事，你也做个解释吧。”
楚胜楠道：“凌杰是我的好朋友。况且，凌杰公子所做的行为或许触犯了升龙道宗和二圣府的利益，但和我楚家从无过节。楚少要扣帽子，我无可辩解。”
楚少笑了，恭敬抱拳道：“请爷爷为了楚家大局着想。废黜楚胜楠，将其逐出楚家。”
所有人都盯着珠帘的方向，等待着楚老太爷的决定。
全场，死静！
“诶。”
卷帘内，传来楚老太爷的一声叹息：“现在我决定，将楚胜楠……”
楚老太爷正要开口的时候，凌杰忽然站了起来：“楚老且慢开口。”
随后，凌杰站了起来，缓缓走到楚胜楠身前，轻轻拉起楚胜楠的手，冲楚胜楠笑了一下，示意楚胜楠安心。
楚少忍不住道：“凌杰，这是我们楚家的内务，你一个外人焉有开口的资格？能让你来参加这样规格的会议，都是看再楚胜楠的面子上。”
凌杰没有理会楚少，而是转头看着珠帘的方向，深深道：“楚老，我相信事情发展到现在，谁是楚家的祸患。您已经心中有数。我不做任何辩驳，只说一点。如果楚少真的心系楚家和睦，那么就不应该在这样的场合拿这些说事。他说事发突然，这其实也不过就是说辞。他完全可以在宴会的时候亲自都到珠帘之外，轻声告诉你这些。可惜，他没有。”
凌杰这话，直中要害。
这是楚少无论如何都无法洗的一点。
楚少自己也没有开口辩驳，大概他也知道无法辩驳。
凌杰继续道：“楚胜楠是我凌杰的朋友，很好的那种。这一次我和楚胜楠来楚家见你。是为了共谋楚家的大事。未来的楚家，无法和二圣府共存。一山不容二虎，这是铁律。”
凌杰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楚家和易竹珠的矛盾，好化解。但楚家和二圣府，是两虎相争，存亡之争。绝不可能化解。这一点，希望在场的所有楚姓子弟都有清醒的认识。楚少和徐良谈笑风生，请他来这里吃饭，美其名曰是为了两家和睦。实则不然，他不过是想借用二圣府的力量稳固楚贝隆和楚少在楚家的地位罢了。”
凌杰说的话，让全场的人都无法反驳。
凌杰继续道：“我说这么多，不是为了辩驳什么，也不是为了洗白什么。而是在阐述一个事实，明言利害关系。接下来我要说的才是重点。楚胜楠为楚家家主，我凌杰率领津河十一省，黔江七省支持楚胜楠，支持楚家。我会和楚胜楠合力灭了二圣府。只要津河之地没了二圣府，那么楚家一家独大，一劳永逸，楚家再无危亡的危险。恳请楚老太爷三思而决。”
凌杰说这话的时候，斩钉截铁。
“楚老，我知道你现在很为难。一方面因为楚胜楠身上确实有无法洗白的污点，另外一方面还要面临全场楚姓子弟的威压。但，我和楚胜楠加在一起的分量，也请你权衡。只要你坚持让楚胜楠做家主。我保证楚家面临的一切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凌杰这是在给楚老太爷施压，让楚老太爷权衡——你是愿意做一个四平八稳的好楚老，还是愿意选择坚定支持楚胜楠。
凌杰能为楚胜楠做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
接下来的选择权，都在楚老手上。
楚少忽然恨声道：“凌杰，你果然和楚胜楠勾结在一起了。此刻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报团取暖，公开干涉我楚家的内务。你这是要联合楚胜楠颠覆我楚家的内务啊，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楚少连忙给凌杰的说辞定性成干涉楚家内务。再次强调楚胜楠和凌杰勾结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