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鸣湖夜宴之时,都还争着抢着要出征讨伐刘大耳,但自韩进毒杀程昱之后,人肉充当军粮的消息就再也掩盖不住,那一日韩进扯下了最后的遮羞布,所有人都知道根本无粮可用来支撑战争。
若以前还能将错就错,但现在谁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还拿人肉来当粮食。
有一些军队已经知道了消息,全军狂吐三日,别说打仗了,就连走路都腿软。
在这样的形势下,文官闭门修书,武夫称病谢客,当被老曹召见避无可避的时候就让家人抬着去,谁都清楚一件事,这时候谁出征都意味着麻烦不止,行军打仗最忌讳粮草不济,兵甲不全,既然明知必败无疑,没有傻瓜会充当这愣头青。
曹昂去了一趟死牢,见到缩在草窝里无心活着的韩进,只说了句要死也得死在外面。
他散了千两白银,只要求狱卒让韩进过得舒服些,这点小事狱卒自然不会拒绝。
离开这里,曹昂盯着全城的目光踏入了相府,他跟老曹的谈判要开始了。
父子对坐,气氛凝重,老曹背靠太师椅,冷冷扫视着曹昂。
“你所来……”
不等老曹说完,曹昂立刻一脸孺慕之情的凑到近前,抱着老曹的大腿道:“父亲大人,这太师椅可还舒服?”
“呃,挺舒服。”
“舒服就好,这可是儿子的一片孝心。”
“咳咳,听你这话有点起鸡皮疙瘩。”
“一家人的情分怎能如此看待?”曹昂故作不满,但接着就说:“韩进也是因这样的情分才犯下滔天大罪,但杀母之仇不共戴天,也算情有可原吧。”
老曹瞥了他一眼,无需无悲,淡淡道:“先把你那酒壶拿出来我看看,若是满意的话,或许我能再考虑考虑。”
曹昂二话不说将鸳鸯壶递过去,老曹打开之后发现壶胆分两侧,随后在壶盖上一按,出酒的地方就变了,这便是毒死程昱的关键。
他忽然握紧酒壶,朝着曹昂的头上就狠狠砸去,整个人飞出一米,头破血流,老曹提着已经扁了的酒壶来到曹昂面前,脸上的怒火几乎在一瞬间就要吞噬曹昂。
只不过曹昂一点也不惊讶,反而直直跪在老曹的面前,等着再迎一下,其实从一开始就做好准备了,程昱的地位摆在那里,不让老曹出够了气,怎么可能谈韩进的事。
贾诩原本的计划是扫尾一切痕迹,让任何人都没证据指责曹昂,就算猜到又能如何,耍无赖可不只是坏人的专利,他这个见证了中华上下五千年人杰的家伙,就算再正义,也是耍无赖的集大成者。
难吗?
很难,因为你要足够不要脸;当然也不难,别在乎暂时的尊严。
人这辈子的尊严从来不是清高与傲骨赋予的,而是社会地位决定的,这就是人最大的悲哀。
总以为硬骨头就是有尊严,实则只有出人头地才会真的被人高看。
所以见多了生离死别,见惯了悲欢离合的他早就看透了人间,觉得最早的计划就是最完美的,只可惜贾诩跟韩进都觉得漏洞百出,这才有了韩进赴死的补充。
而今天,他也愿为韩进赴死!
老曹的脚步停在他面前,鸳鸯壶再次对准了他的头,曹昂动也不动,坦然接受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