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和尚一愣,甩开了槟榔的手,“是他想要见我?”他背对着槟榔,踱起了方步,“他见我有什么事儿?”
“这个王上没说。”
“你猜猜。”半和尚转过身,朝槟榔挤了挤眼睛。
又来了。槟榔无奈地想到,那个有些不正经的太子又出现了。
“末将不敢猜,也猜不到。”
“不敢猜是真,猜不到是假吧,”半和尚突然哈哈大笑,“依我看,我那个爹,要走了!”
真是半和尚随口一句话,旁听者屁滚尿流,所有人都惊讶地看着半和尚,槟榔嚼得更起劲儿了,“太子为何这么猜?”
“他还有一堆事儿要做,老呆在这里也不是个事儿啊,”半和尚又拉住了槟榔的手,“是不是啊,槟榔?”
“太子说是就是吧。”
半和尚微微一笑,“走吧,前面引路。”
国王之舰中变幻成了一派田园风光,半和尚刚一融入舰中,就有了恍若隔世的感觉——如那雷雨天气的白光一般,引人遐思——这是盈极王的皇家园林,半和尚就出生在这个田园星球上,并在这里度过了愉快的童年时光,所以尽管知道这只是个模拟场景,但仍然令半和尚浮想联翩,情难自已。
一个高大的农夫正拿着锄头,在果林中间除草,半和尚愣住了,一股暖流从心底涌出,那是他的父亲,或者说,那是他父亲百万年前的形象。那时,父亲在倦了的时候,往往会来到这个田园星球,呆上一段时间,那段时间,母亲总是很高兴,小天臧也因此很高兴,他总是会跑到父亲劳作的地头,绕着父亲跑来跑去,缠着父亲讲故事。
“你来了。”农夫放下了锄头,坐到了果树下,“坐吧。”
半和尚没有坐,“王上辛苦嬗变多次,又何苦变成以前的样子。”
盈极王笑笑,“我只想和你谈谈往事,今日的是是非非,我们不要说了,好不好?”
半和尚心中一软,只有对他,对他这个流落在外的儿子,盈极王才会这样说话。不管怎么说,盈极王是他的生身父亲,而他是他的血脉儿子,这,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
半和尚走到那颗巨大的果树下,坐在一条突出地面的巨大根茎上,父子两个都靠在树身上,舒服地伸长了腿,就像一百万年前那样。
只是此时,他们之间有五米的距离。
“你小时候,总让我给你讲远方的故事,”盈极王微笑着,“你总想快些长大,想要去远方看看。现在,你看尽了远方的风景,又如何?”
“大可国有个小诗人,叫做鲁旦的——哦,就是缺角表弟和大可国女词人柳易照的儿子——他写过一首小诗,其中有几句话,”半和尚想了想,“不再期待远方,哪里都有生活,哪里都没有理想。”
“不再期待远方,那你岂不是可以回去了?”
“可是,这诗妙就妙在有‘不再’二字,所谓‘不再’,就是有过,只有有过,才会心甘。何况,我现在确实不再期待远方了,既是如此,这里对我就是此在,我又何必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