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渺小感不仅仅来源于力量的差距,更来源于境界的差距。他也是一个王者,自问眼界和气度都还不错,但面对翁白、空羽情还有那个古怪的和尚,他总是觉得自己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孩子,他所思所说所做,总显得有些幼稚,他第一次到浩荡山,待了两天后,就感觉到了那种差距,这种感觉比战败还令他难以接受。
有非常之人,才能做非常之事,也许应该庆幸有那样的人存在,他们才能在天之国到来后还能存活下来。
雷萨飞到了龙行草原,停落在他原来的营寨中。不同于奥格之城的庞大,雷萨的部落没有城墙,也没有庞大堡垒,它由一个个木质、皮质帐屋组成,即使雷萨的帐屋也并不比其他人的大上多少。才多长时间没来,屋子已经有了破旧的迹象,持续的雨水把蒙在屋顶的长颈兽皮敲打得凹凸不平,需要修理一下了,屋子中也呈现衰败的迹象,这种衰败不像大可国旧屋子那种遍布灰尘,雨之国没有灰尘,但是有霉菌,还有很多来避雨的小动物。
雷萨和一窝雨兔对视了片刻,它们终于还是顶不住压力,一窝蜂地从他身边窜了出去,雷萨第一眼就看到了那个木头龙行兽模型,雷米总是骑在上面。
雷萨反身,走了出去。
雨水打着他浓密的头发上,条分缕析地流了下去,如同垂旒。那拨跑出去的雨兔子并没有走远,看到他出来,又站住了脚,一边看他,一边看着房门。
雷萨很少有悲伤的感觉,他不允许自己那样,那是弱者的感觉,但是此刻,一种苍凉感涌了上来,这种感觉正慢慢向悲伤靠近。
恍惚间,他觉得自己并不恨英石,英石是在复仇,复仇本身是一种高贵的行为,但是他依然无法放过英石,因为他也在复仇。
英石抬起头,任由雨水落在他的脸上,他的目光越过层层叠叠的屋顶,那是他族人的居所,而他,毕竟是他们的族长。
雷萨飞了起来,朝无尽之海行去。
北凉郡地下庇护所。
依依和鲁旦站在了小房子的门口。
他们在这里已经站了两分钟,因为依依突然迈不开腿了。
鲁旦握住了她的手,依依身子一动,她回过了神,对着鲁旦笑了笑,拉着他走进房门。
房间中有些乱,一个大褂被随手扔在饭桌上,依依捡起它,挂到了门口的衣架上,右手方向有声音传来,两人走过去,撩开布帘,父亲的背影就那么出现在依依面前,他埋头在工作台上,正雕刻着一个木像。
老乔头的背有些佝偻,耳边白发数量已经超过黑发,他依然没有发现自己女儿已经来了,仔细地修饰着木像的发丝。父亲以前占山为王的时候,连睡觉都支着一个耳朵,周围的一举一动都瞒不过他。可是现在,他们已经站在他背后有一会儿了,他却像一个抛却了世间杂念的老人一样完全没有感觉到。
依依感觉自己又要哭了。
鲁旦轻轻咳嗽了一声。乔大叔猛地转过了身,他手中还握着刻刀,但是立刻,他的手放松了,一个微笑不可遏制地出现在他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