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不如意事十之九八,可与人言者并无二三。</p>
……</p>
他乃是一方知府,掌握着上百万口人的生计,但有着这样重权的他却生活的十分不如意。</p>
年轻时的满腔热血和抱负早已被残酷无情的现实消磨得一干二净。</p>
靠着攀附当今户部尚书的千金从一个穷困潦倒的书生变成了一洲知府的他,虽然表面风光但在家里的地位实在低的可怜,妻子身边的丫鬟也敢甩脸色给他看。</p>
他现在十分忐忑地在书房中来回踱步,老实说即便是等皇上的圣旨也没有这样紧张过。十七年了,她也该长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了吧,她会否愿意叫自己一声爹?她会否和她的母亲长得一模一样?她又会否……</p>
“老爷。”</p>
门外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p>
“进来。”门开处,男子目不转睛地盯着门扉,期待着地上那个娇小影子的主人走进屋里。</p>
那家奴向着门外招了招手,“进来吧。”</p>
良久,门外的少女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这才小心翼翼的步入屋内。</p>
“下去吧,别要声张。”男子朝家奴摆了摆手。</p>
等家奴退出屋子后,男子才有功夫打量起眼前这个少女,她的头发略显凌乱,嘴唇有些干裂,身上的粗布衣衫也有多处破损,简直难以想象她这样小的年纪是如何跋山涉水来到此地。</p>
她的眼神很丰富,有焦虑,有激动,有悲伤。她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没能开口。</p>
“你叫什么名字?”男子问道。</p>
“楚恬柔。”楚恬柔的声音有些颤抖。</p>
“你娘还好吧?”楚怀舟问道。</p>
楚恬柔不答,只是从怀里拿出一个香囊,这香囊本是红色的,但经过长时间的日晒雨淋早已褪了色,还沾了不少尘土。</p>
“她已经过世了。”楚恬柔黯然道。</p>
楚怀舟接过香囊如遭雷击,昔日的山盟海誓犹在耳畔,而今已物是人非。</p>
半晌,楚怀舟才回过神来,问道:“算起来,你该有十六岁了吧?”</p>
“丁酉年生的。”楚恬柔幽幽道:“娘生下我之后就流落到江南以卖唱为生,我一岁那年遇到了饥荒,娘为了养活我只好卖身到庄园去做苦工。不料,她被歹人所奸怀孕,还生下一个死婴,差点送了命,我娘从来没有向我提起我爹是谁。从小到大我也记不清我跟过几个后爹,我跟我娘讨过饭,坐过牢,也当过下人。”</p>
“是我对不住你们母女俩。”楚怀舟老泪纵横,楚恬柔的一字一句就像利刃一般插在他的心头。</p>
是啊,一个二八之年的花样少女,本该在家里享受父慈母爱,而她却要颠沛流离,小小年纪就经历了许多人一生也不可能经历的苦难。哪怕是何骏晨听到了她的遭遇也必会感叹自己的幸运。</p>
试问在这样的环境下成长,她的性格又如何会不极端,又如何会不刻薄?</p>
所以她就像只蜂一样时刻武装着自己,哪怕在攻击敌人后自己也会遍体鳞伤,甚至丧命也在所不惜!</p>
楚恬柔不为所动,续道:“前一年,也是大雪纷飞的一个晚上,她病得很厉害,她知道自己时日无多遂将这个香囊交给我,告诉我她死之后让我带着这个香囊去找我的亲爹,当今的江州知府楚怀舟,娘生前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有一天我们能一家团聚。”</p>
楚怀舟心如刀绞,哽咽道:“秀婷,是我对不起你。”</p>
“爹,你会收留我吗?”楚恬柔问道。</p>
楚怀舟止住了哭腔,羞愧地看了楚恬柔一眼便转过头去。</p>
“你要是为难的话,我也不强留,不过我还有最后一个请求,你能不能在领走前叫我一声女儿?”楚恬柔抽泣道。</p>
楚怀舟回过头去与楚恬柔四目相接,泪水模糊了眼前人,“女儿,我的柔儿。”</p>
“爹!”父女两人相拥而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