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楼上的雅间，见优雅坐在那里正一边听着书童讲话，一边品茗的李秉成好像察觉了有人进来一样，放下杯子，站了起来，关山月慌忙弯腰抱拳快步上前笑着说道：“让李公子久等了，赎罪！”</p>
“小山拜见李大人？”关家少爷抱拳鞠躬说道。</p>
“关老爷子，关少，这些繁文缛节虚礼用不着。来的正好，我有些事情要和你们商量商量？”李秉成拿着折扇笑着说道。</p>
“嗯……是为了施粥？”关山月抬头说道。</p>
“坐下谈？”</p>
几个人坐了下来，李秉成言归正传说道：“今天高兴，我当街承诺了施粥一个月？”</p>
“公子放心，包在我身上，定当办的漂亮又妥当！……只不过……”</p>
“回头，你们和李兴合计一下。都是自己人，关老爷子有话不妨直说！”</p>
“恕我直言，一个萍水相逢的贱民无尺寸之功，何德何能，竟然劳烦李公子如此敬重？”</p>
“舜发于畎亩之中，傅悦举于版筑之间，百里奚举于市。英雄不问出处，唯才是举，我大顺才能国泰民安！”</p>
“公子，恕我直言，姓风的，有没有才能暂且不论。为了一群流民，我认为眼下光景花费一个月的人力物实在太浪费？”</p>
“今天，我很高兴，与民同乐，未尝不可。何况我觉得这里流离失所的人太多，救济一下原是应当！”</p>
“公子宅心仁厚，爱国爱民。吾等着实敬佩。然此等卑贱草民，纵使照顾有加也未必感恩戴德，只是白白浪费了粮食罢了……”</p>
“这话大错特错，是人就有活着的权利，活着不是错。错的是为富不仁，见死不救残害百姓。这只会让更多的老百姓寒心。人若寒心了，九头牛都拉不回。”</p>
一道响亮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打断了关山月的话。</p>
“风大哥，瞧这一身打扮，器宇轩昂啊！快，大家都等着你入席呢？”李秉成笑着起身迎接说完又对身边的人说道，“去请金姑娘过来？”</p>
话一入耳，关山月脸上蒙上了一层霜，目光里透出一股匕首般的寒气飘向门口，凝视着阔步走进来的这位个子既高挑又俊朗的讨厌的人。</p>
但见这人穿着一身玄色长袍，健硕的身上背着一把黑布包裹的紧紧的一把兵器，迈着轻盈的步伐向自己走来。目光炯炯有神好似燃烧的两团火焰卷了过来。</p>
穿的再好，仍旧让人生厌。背着把兵器不是一把剑，就是一把刀，竟然不离身，弄得还挺神秘。</p>
关山月心里寻思着，再瞧着陈风这脸庞，这神态，感觉浑身不自在，强压住心头的怒火，鄙夷地冷哼了一声接过话说：“现在的年轻人仗着有点微不足道的本事，就目中无人，更不懂得什么叫做礼数。一群贱民无论给他们吃的再好，穿的再体面，依然是懒蛤蟆爬不上台面。”</p>
“哈哈……人啊就这样，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一朝富贵就忘了先人的筚路蓝缕。因此才有那么多人沫猴而冠，寡廉鲜耻，远远不如这些平民来的可爱。”陈风笑着，目光扫向了关山月父子。</p>
“臭小子，你太无礼了！”关山月气急败坏地伸出粗短的手掌随手扶手上狠狠一拍，站起来嚷道。</p>
身后的椅子“啪”的一声，顿时化为一堆碎片。</p>
刚进门的金灵见到这个场景，身体一个抖动止住了脚步。</p>
周围的下人吓得低下了头，连大气也不敢出。</p>
“关老爷子，大哥，都是自己人。稍安勿躁，所谓不打不相识，大家不要伤了和气？”李秉成站起身一手按下关山月，一手迎着陈风笑着说道，目光里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尴尬。</p>
“兄弟，我倒是没什么？”陈风悠闲的往圆形的八仙桌边上的一把椅子上坐去，冲着进门的金灵点了点头，盯着关山月笑着说道。</p>
“关老爷子，风大哥说的不是这个意思，请勿介怀！”李秉成拍了拍关山月的肩膀，笑着安慰道。</p>
“一切听从公子的安排。”</p>
关山月长出了一口气，狠狠瞪了陈风一眼，给愤怒的关小山一个眼色，扭头闷闷不乐地坐了下来。</p>
“呵呵，好。两位都是英雄，更是海南百川，岂会因为一点小事失去了气度！”李秉成望了望陈风和关山月大声说道。</p>
“因为小事而置气不是我的个性。”陈风听完把身体挺直笑着正色道。</p>
关山月听完，不情愿地瞥了一眼陈风凌然说道：“公子的话在理。我可以翻过这一页，但是如果认为我关某人是忍气吞声的主，就打错了如意算盘。”</p>
“是人，谁也不见得有多高贵，谁也不见得有多低下。尊重是最起码的要求。”陈风身体一仰，靠在椅子上说道。</p>
“大哥说的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推己及人谓之恕。我相信两位都是心胸开阔不拘小节之人。”</p>
嘿嘿，这人到底是聪明还是弱智。真够幼稚，这话鬼才相信。没想到说话言辞犀利，内容却愚不可及。</p>
关山月想着摆动了一下身体，抬起头瞟了陈风一眼，面上无动于衷，目光里却透出一股阴冷的笑意。</p>
“兄弟说的是，人与人相处要互相尊重，”陈风说着看了一眼关山月，“但是尊重有那么难吗？”</p>
“尊重……有时候很容易，有时候也很难？咱们边吃边说吧。”李秉成玩味了一下说道。</p>
陈风异样的眼神一闪而过，瞧着满桌丰盛的菜肴，连肚子也唱起欢快的歌曲，随即拿起筷子笑着说道：“真有点饿了，我就不客气了？”</p>
说完，陈风就拿起筷子毫不犹豫地享受起这道饕餮盛宴。</p>
哼，尊重，那是建立在实力平等的基础上的。没有实力会获得有尊重，简直是笑话！关山月心里冷笑着，瞧着陈风粗鲁无礼不堪的贪吃像，还真不拿自己当外人，翻了个白眼，又瞧着殷勤热情优雅的李秉成，笑着伸出手说道：“公子请？”</p>
“关老爷子，关少，请！”李秉成说着站起来拿起酒壶，就给慌忙站起身毕恭毕敬的关老爷子和关少斟满了酒。</p>
“大哥，我给你斟一杯酒！”李秉成见陈风吃的又开心又尽兴，高兴地把酒壶举起来说道。</p>
陈风嘴里吃着，嗯了一声，拿起酒杯轻轻放到了李秉成的面前，继续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p>
李秉成笑呵呵地斟满了酒。他身后的书童李兴皱起了眉头。</p>
关家父子斜着眸子瞪着陈风，脸上阴云密布。</p>
“风大哥，聚在一起就是缘分，没有过不去的坎，你和大家碰一杯助助兴吧？”金灵瞧着关家父子不满的模样，望着吃的正香的陈风关心地说道。</p>
“关老爷子，大哥，金姑娘说的对。咱们碰一杯？”李秉成说道。</p>
“呵呵，不好意思，好久没有这么痛快的吃一顿了，真令人回味。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我最不记仇！”陈风端起酒杯，环视一周说道。</p>
“男子汉大丈夫理当如此！”李秉成听了双目放光，端起酒杯说的很豪气。</p>
关山月见李风二人端着酒杯站了起来，看了看面前的酒杯，犹豫了一下端起来仅仅和李秉成碰了一下。旁边的关小月也如出一辙。</p>
陈风端着酒杯摇了摇，瞥了两人一样，一饮而尽品了品滋味感叹道：“好酒，醇厚绵长，令人回味无穷啊！”</p>
“呵呵，大哥，这是望江楼的招牌酒，一定要好好品品，而且窖藏起码有二三十年了！”李秉成接过话笑着说道。</p>
“嗯，好酒，不品味一番真对不起这么多年的窖藏！最重要的是今天酒好，菜更好，吃的我口滑！”</p>
“今天的菜，是我们望江楼的大厨为公子精心烹制的。酒也窖藏了三十六年，而且是最后两坛，特意为了让公子品尝。”关山月听了陈风的话，脸上容光焕发，微微摇着头兴奋地说道。</p>
“吆，我今天是沾了兄弟的福气了！”陈风不漏声色地瞥了关家父子一眼，笑着说道。</p>
“大哥，咱们既是兄弟，大家又是自己人，有福同享吗？两位碰一杯，一切都在酒杯里！”李秉成注视着两人，眸子里透出期盼，看了看陈风，又瞧着关山月说道，“关老爷子？”</p>
“公子发话了，我勉为其难！”关山月说着端起酒杯，头也不动极不情愿的把酒杯举了起来。</p>
陈风听着话音，笑容也逐渐凝固，眉毛都挤在了一起，但是瞧着李秉成期盼的眼神，犹豫了一下，缓缓端起酒杯脸一扭向关山月有力的推了过去。</p>
两只酒杯在满桌佳肴的上空“啪”的一声强烈地撞在了一起，如铃铛一样发出了清脆刺耳的响声。</p>
“咔嚓”一声，两个酒杯化为碎片。一刹那，酒杯里的醇酒化为两道水柱撞在了一起，像雨一样射了下来，击打在青色的碟子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