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官员们还未回神的时候,皇上已经做在了那髹金漆云龙纹的龙椅上,双手放到甪端上,目中带怒直直的要喷出火来,那个时候的先皇威武,对大臣的震慑也是极其好的。
待文武百官叩首完毕,偌大的奉天殿寂静无声,大家左顾右盼如毒蛇的眼睛一般,倘若有谁先说,然后它将会死死的咬住对方把那噬魂的毒液注入敌人的颈脖。
“陛下,臣有事请奏。”
打破死寂的正是已面无血色,双眼倦疲身型瘦削的楚大人,每个人都青筋暴起,不知道在期待着什么令人咋舌的事情发生。
“奏”
“臣伏惟陛下尽心竭力,奈何才薄疏浅非定国安邦之能,然斗牛袍富加身乃陛下隆恩浩荡所至,臣心中有愧每每思及寝食难安,夜不能寐,食不甘味,为其一。而陛下荐贤举能,对臣殷殷盼切,望臣治国安民,然臣鄙陋粗井之人实疚圣恩,昨日犬子大举宴席,劳民伤财,臣私下细思祸之源,是然臣管教不疏,宠溺优渥已至昨日之事,臣明忠君能贤甚多,知明察秋毫之仕冯奇为陛下所谏言,虽逆耳却字句忠君,陛下委命臣于内阁重任而道远,臣才能不敏实愧陛下厚爱,为其二。臣自元德三年进士,至今六十有九,犬子虽敏聪而不思进取实属臣之大过,臣身为内阁之首,未以身作则致犬子受万人诟,今臣近古稀之年,年老愚钝,鹤发鸡皮,虽年迈丹心,却鞭长莫及力不能支,望陛下谅之,为其三。致此内阁大学士晴榆阳告老退而致仕还君事”说楚学士说得动容,言辞诚恳真切,两行老泪顺着眼角枯纹流下,“臣句句皆肺腑之言,望陛下恩准!”
皇上听着声色稍有所缓,但仍火气还是在脑门盘旋:“各卿为朝为民尽心竭力,楚首辅为朕鞠躬尽瘁效犬马之劳,你们的……”
可怜皇帝怒火中烧还不忘为首辅说情,却直接被不知死活的大臣打断:“皇上明察,工部左侍郎罪罪当株,无视国法,在府中欺辱下人,无视皇亲国戚之威,挑衅陛下胞弟。”这位年迈大臣第一个跳出来咬人,大有以身殉国之势且正中要穴。皇上一听,还蜿蜒在脑门的火气霎时翻腾至全身,横眉怒目道:“什么侍郎大人,朕看是结党营私!朕的弟弟生辰什么时候轮到他谈论家国大事,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工部侍郎该论土木信建之制,器物利用之式。现在还居然论起干旱边境之策!”
皇帝向来端庄,不会有如此失态的时候,如此这般的失态,一定是气上了心头。
大臣们纷纷磨刀霍霍准备上阵,如此好的机会,可不能放弃,就连六科给事中也开始凑热闹,捧笏上前直言:“皇子殿下年幼,想来也不懂什么定邦安内之策,而工部侍郎楚良却乘机结党,利用皇子殿下幼子拳拳稚行欲盖弥彰之事,其罪可诛!”
楚良是早些年与晴榆阳交好,因此他做的事情与晴榆阳多半有些关系,不过此时两人的地位相差悬殊,基本上没有人会想到这些,这也是对晴榆阳的一个保护,但是此时将此事提出来,便没有如此的简单了。
这朝廷上下哪个不是在宦海浮沉中摸打滚爬出来的,哪句是弦外之音,哪句是阿谀奉承投其所好,心底皆是明镜,这里的人可都是精得跟猴子一眼。
官场的复杂,远在晴榆阳想象之外,但对于他来说,未必不是好事,毕竟自己想要有一番的作为IE,实在是需要些历练。骄横跋扈是假,大臣眼泪是假,辞官致仕是假,唯有那千万人心向往之的权利才是比珍珠还真的真。
给事中起了个头,其余大臣也是卷起胳膊撸起广袖不管有事没事先来踩上一脚再说,看着这些表里不一的众人,晴榆阳又气又好笑,随后心里默默地下定决心,一定要将这些人控制在自己的手下,让他们畏惧自己。
有大臣冒天子怒委婉不讳的向那高高龙椅上的人求情,说这些大臣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兢兢业业为国为民,于私于公也应该体谅楚大人,还有义愤填膺的大臣,吐沫星子横飞的侃侃而谈,说工部左侍郎年轻气盛,正值方刚强抢几个民女也是正常,但是大兴土木,草菅人命触犯国法理应流放边界。更多的大臣则是和稀泥,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大家也都抬头不见低头见何必闹得如此不愉快,况且那天去楚府吃香喝辣大家都有份,何必呢!
可那个时候的皇上看在眼里,心里却明白了,他不吃这套,非要揪出个所以然,大喝:“那个混蛋在哪里,给我出来?”
那个时候的晴榆阳官阶较低,站的也是离皇帝最远的地方,看着这些人的一言一行,心里只是觉得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