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5 柳府败落(2 / 2)

安知府面容素正,拧眉问道:“老二,老三(炮灰就不给他们取名字了),你们可知自己所犯何罪!?”

其实这几天,早就在牢里面好好的收拾过两人了,如今押着两人出来,也不过是走走场子,在百姓心里做做面子工程,也好为自己的官途谋个好名声。

老二,老三连忙低头认罪,“我们犯的是拐卖妇女罪。”两人已经吃够了苦头,此时自然是安知府问什么,他们就说什么!

“那你们可曾记得所犯过的罪?”

“记得记得,”老三开始说了起来,“我们兄弟两人是从四年前做起这个买卖的,虽不说每一笔都记得,可是一半还是有的,第一笔是就是在城东幽水巷里拐了个十二岁的少女……”

他开始说着,百姓里就有人开始呼天抢地了,不时有人大声哭喊着,“我的芳儿……我苦命的小朱啊……”

直到说到最后一件,“前几日,我们兄弟绑的是沈家的千金。”

这句话顿时让周围的人都集中了精神听了起来,就连提刑按察使司按察使都打起了精神,显然流言他也听到了,扬州人谁不知道沈家的名字。

安初阳坐在最旁边,脸色依旧冷冷的,而柳启东作为扬州府同知,坐在安知府的下首,脸色也渐渐凝重了起来,他可是听妻子说了柳易青的事,当时百分之百同意这个做法的,要知道,娶了云卿回来,光是沈家给的嫁妆就不知多少了,而且以后要沈家拿钱,更加理直气壮,若是沈家想不给,云卿也别想过好日子!

可是田氏明明说人藏的很好,怎么现在就被带过来了?而且整件事他作为知府里的同知,竟然毫不知情,今日这审问是特意为他而开的?

柳启东心内百转千回,面色却依旧沉稳,听着下面老三道:“我们兄弟刚将沈家千金绑了过去,就被人发现了,捕快和知府公子就将我们抓来了!”

一个老百姓在旁边问道:“你们不是抓了沈家千金很久吗?怎么又说是刚绑了去啊?”

“哪里抓了很久,若是抓了很久,不早带着走了,还能在这里吗!我可没那么蠢!”老三大喊道。

“肃静!”安知府眯眼看着老三,“你们拐卖妇女,竟然还敢抓望族千金,怎么会有这种胆子的!还不快老实招来!”

柳启东一听急了,这不是要将事往柳易青身上引吗?连忙道:“安大人,这贼人拐卖妇女,完全是随意而为,哪里好下手,就往哪里!怎么会有幕后指使者呢!”

安初阳转过头,幽黑的眸子在秋日高阳下如同两颗冰珠子,定定的望着柳启东,“同知大人,审案讲究追根究底。”

闻言,提刑按察使司按察使也转过头来,看了柳启东一眼,皮笑肉不笑的道:“怎么,柳同知觉得这后头没有指使者,本官倒是觉得也许真有呢!”

被提刑按察使司按察使这么阴阳怪气的一问,柳启东只觉得后背呼呼的冒着冷汗,扯出不自然的笑道:“大人说的是,下官只是这么一想,安知府,您继续。”

柳启东转过身继续坐好,隐约有了一种不好的感觉,他记得上次送银子给提刑按察使司按察使的时候,他还是看起来很好说话的样子,怎么今日就有点阴森森的了。

老三见上面的几位大人终于争论完了,接着回答:“是的,若是平时,我们也没胆量去抓这些千金小姐,可是那日,我们兄弟收了人二十两黄金,禁不住这个诱惑,才下手的啊!”

“谁给了你这个钱!”安知府问道。

“齐家柳姨娘身边的丫鬟芍药与我联络的,事后柳姨娘还和我见面,给了我善后的银子!”老三一股脑的全部说了出来。

人群中发出了一阵阵的喊声,“齐家的柳姨娘那不是柳家的大小姐吗!”这个时候,他们又想起了柳易青未婚先孕,好好的高门小姐,嫁给了个白身的男人做妾,真是笑死人了!

百姓的注意力被这句话打了岔子,又开始议论了起来,其中嗓门高的几人话语清晰的传到人群里,“不是说沈家小姐被贼人侮辱了吗?这贼人都说刚拐了就被捕头抓起来了!这流言谁传的啊!”

“就是啊,这柳姨娘就是柳家的大小姐,她喊人抓了这个沈小姐是要去卖了吗?听说她抢了人家沈小姐原本的未婚夫,两人未婚就先搞上了,肚子都搞大了呢!”

“那她是要报复啊,听说柳家还用这件事来要挟沈家,将沈家小姐嫁给柳家公子做继室呢!”

“真做出的出啊,为了让人家做继室,就故意勾结拐卖妇女的贼人,毁了沈家小姐的名声,真是无耻!”

……

人群里对柳家的负面议论是越来越高,柳启东在旁边听的脸色是一阵青一阵白,忍不住站起来高吼道:“我柳家乃扬州名门,用的着用这种龌蹉的手段去娶一个低贱的商户之女吗?就算是做继室,她也是高攀了!”

吼声传到人群中,顿时镇住了所有人,的确啊,柳家曾经还是伯爵府,虽然如今没袭爵,可是还是官家啊,就算做继室,沈家也不算亏啊,到底是嫁给了官宦人家。

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柳家和沈家究竟谁是谁非?

安初阳斜眼睨了一眼暗地松了口气的柳启东,冷冷嗤笑,接下来的,会让你更加精彩的。

只听外头忽然传来一个老妇的大哭声,“青天大老爷啊,请为我夫妻两人做主啊!”

人群里自动让开了一条路,一个佝偻的老人与一个老妇人一起走了进来,手中推着一个独轮木板车,上面一块白布盖着个东西,传来一阵阵的恶臭味,人群又往后退了数十步。

他们两人走了进来后,将车子一放,就跪了下来,喊道:“求青天大老爷给民妇做主啊!”

安知府事先的安排里并没有这一出,他之前的确是故意让人瞒了老二老三被抓的事,因为这两年柳启东跳的太过分,上下打点,到处周旋,那模样,好似要将他这个知府挤下去了,他心里早就不爽了,借着机会让他在提刑按察使司按察使,百姓中间大丢脸面。

可是这两个老人怎么来的?

虽不在预料中,到底他今儿个是审案的,也不介意多审一个,便拍木问道:“台下何人,状告何人?可有诉状!?”

“回大老爷,民妇和丈夫都不识字,没有诉状。”

“那你口诉可会?”安知府是有心在提刑按察使司按察使面前表现一番,也颇为有耐心。

老妇人点头道:“民妇叫赵杏花,和丈夫的是下塘村的农民,三年前丈夫得了病急需钱,就将唯一的女儿美丽送到了柳府做丫鬟,谁知数天前,柳府将美丽的尸体直接丢了回来,扔了五十两银子给我们!民妇看到女儿的尸体后……不肯收银子,那柳家人便将我丈夫打得差点站不起来,大老爷啊,民妇的老来得女,就这么一个女儿,将来等了她养老的,可是,可是……”

老妇人说不下去了,狠狠心,咬紧牙将那块盖着的白布一扯,一阵恶臭传了出来,一具赤裸的女尸展现在了众人的面前,只见那尸体全身青紫的痕迹遍布,随意一眼,都可以看到尸体的下身烂得不成样子,而女尸的脸上都是一块块的血斑!

安知府看的连连皱眉,柳启东却是全身发冷,安初阳则皱眉看了看,吩咐衙役去将那尸体抬下去给仵作验伤。

半个时辰之后,仵作验伤出来,道:“尸体乃十八岁的少女,死亡时间七天前,死亡原因,下身被硬物捅进,导致内脏受损,大出血而亡,除去致命伤以外,在其身上发现大小割伤二十一处,肿处八处,嘴角被外力撕裂,唇舌似有硬物伤害,疑似性虐待致死。”

这一番话说出来,马上就将所有人的都震惊了!

老妇人和老人听的更是满脸泪水,几乎瘫倒:“大老爷啊,我家美丽之前就回来说,让我和丈夫凑钱将她先赎了出来,我问了好多次,她才告诉我,是柳府的大公子柳易阳下身不举后,就经常虐待院子的丫鬟,先头已经死了好几个了,民妇听后赶紧去凑钱,却不料,还是没赶得及啊!”

惊天动地的哭声在大石坪中传播中,每一个人都听到了老妇人的悲号,其中还有认识这老妇人的,也一起帮忙喊道:“原来名门公子早就不举了,难怪要设下这等下贱的局去求娶沈府的姑娘!这黑心肝的东西,真是仗着有钱有势就欺负平民百姓啊!”

在场的都是百姓的多,平日里偶尔也可能被有钱有势的人欺负过,今儿个被人这么一勾起来,也起了同情之心,人群里有人开始跪了下来,一个,两个,三个,到最后都齐刷刷的跪了下来,振声齐呼:“请知府大人清查凶手!”

柳启东全身开始发抖,手握成拳,嘴唇发抖,他不用回头,也可以知道提刑按察使司按察使此时用什么样的目光在看着他。

毁了,毁了!这一辈子甭说升官发财了,就是还能不能戴上官帽已经是个难题了!

在百姓一阵阵的呼声下,安知府顺水推舟的做了一回青天大老爷,立即派人去齐家将芍药和柳易青抓了出来,然后又去柳府,将柳易阳也一并扣了下来,关进了牢中,准备下次再来正式审问。

而头先天在迅速传播的流言,开始被另外一个段子果断覆盖——柳家大公子柳易阳不举,贪恋沈家小姐美色,和妹子柳易青联合起来,勾结拐卖妇女的贼人,先是抓了沈家千金,再故意放回来,然后借用此事污了沈家千金的名声,强迫沈家将千金嫁给柳易阳守活寡,而柳易阳是个变态,先后折磨死五个丫鬟,沈家千金若是嫁过去,只怕不到一月,也会落得香消玉碎的境况。

之前那些什么传闻说法,通通都淹没在了其中,没有人相信柳易阳会让贼人污了沈云卿,因为没有男人可以娶一个被别人碰过的女人。

所以关于沈家小姐的种种污秽言语全都散去,剩下的都是对这个好少女的同情,也让扬州人都对沈云卿的美貌有所期待了,一个可以让不举的男人都求娶的美人,究竟是何等美色。

有好事者见过云卿容颜的,开始传播一首诗词:

“庭前芍药妖无格,池上芙蕖净少情。惟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沈家云卿的名声后来渐渐按照这首诗歌所言而发展,却也在后来给云卿带来了相应的麻烦。

而此时的柳家完全乱做了一团,柳老夫人沉着脸看着柳大夫人,双眸狠狠如刀剐向她,“你当初怎么说的!说是谢文鸳与你私下通好气的了,说只要上门抬了聘礼就行了!结果,你看,你看如今是什么,不说青儿,阳哥儿这一辈子到了尽头了,就是启东这一生都被你毁了啊!”

柳老夫人十分清楚,在提刑按察使司按察使在场的情况下,掀出了这样的丑闻,那么多百姓在场,那么多眼睛在,不是可以靠时间和权利可以压下去的了!

“那,那怎么办!”柳大夫人惶恐的说道,她不相信柳老夫人当初听了她的话一点疑心都没有,这个老妇,当初肯定是听懂了她的意思,不过那时候也赞同她的做法,如今出了事,就全部怪在她的头上。但是到了如今这个份上,她只有问柳老夫人了,她一个妇道人家,完全不懂得那些官场上的事情啊!

“怎么办?这事就算是银子也压不下去,就算银子压的下,你认为我们柳府比沈家有钱吗!”柳老夫人咬着牙,脸皮子颤抖道:“你强娶的事不成,就等于和沈府彻底决裂了!何况现在这样闹开了!你以为沈茂是个好惹的人吗!”

柳大夫人跪在地上,一脸的惊恐,这样的后果她根本就没有想到,简直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惊悚千倍百倍,阳哥儿的事她本来掩藏的很好的,玩死的四个都是卖了死契的丫鬟,只有这个美丽,当初进府的时候是签了活契,不知怎么被阳哥儿喝醉酒拿去玩了一个晚上,就玩死了,她当初都让人处理好了的!怎么又会在在众人面前揭开,虽然那个美丽是个丫鬟,可她签的是活契,只要契约时间到了,她还是个自由身,本质上是良民的。

那四个丫鬟没关系,可是杀了良民,按照大雍律法,基本是活不成了。齐家已经将柳易青赶出去了,如今柳易青还坐在牢里,被抓进牢里的的女人出来哪还有别的路,也只有自己投河自尽的下场了,就连老爷,老爷也……

柳大夫人觉得这一系列的事情来的太过突然,她完全理解不了,开始哭着喊了起来,“母亲,你一定有办法的,一定要保住老爷的官位啊,要是老爷没了官位,我们柳家就彻底完蛋啊……”

外面一道身影如风一样的卷了进来,柳启东身上的官服都没有换,抬起穿着皂靴的脚对着柳大夫人就是一脚踢了过去。

“你个贱妇!我就说你和你那败家子的女儿没一个好东西!你看看你生的什么东西!一个就未婚先孕跟人先搞得肚子都大了,嫁过去了还不安分,天天回娘家要钱,一个就被个丫鬟下了药,不举了还不知道老实,竟然还玩虐待!你看看你生的一个两个,简直就是垃圾,畜生!”

柳大夫人被这一脚踢的撞到了花梨木的凳子上,背部撞上了桌脚,好似脊椎咔嚓响了一声,几乎是不能动了,柳启东看她蜷缩在地上,双眸怒红道:“你知道提刑按察使司按察使说什么吗?老子这一辈子的官途都给你毁了!毁了!现在是留职察看!再过不久,老子就要变成了白身了!你个扫把星,什么事都处理不好!还娶沈家女,还跟我说是个好计谋!你个贱妇!贱妇!贱妇!”

柳启东连骂三句贱妇,连续三脚都踢在了柳大夫人的胸口,直将她踢得口冒鲜血,柳易月进来便看到如此光景,先过来连忙扑在了柳大夫人的身上,“爹,你为什么打娘亲啊……”

却被柳启东一起迁怒的一脚踢到另外的桌子下,“你个小贱货!还跑在这干嘛!贱妇教出来的就没一个好东西!”

这时候在暴怒的柳启东的眼底,柳大夫人所生的都没一个好东西!所有的人都是!

桌上的茶水正烧得滚烫,柳易月撞了上去,铜壶翻了下来,高温茶水全部浇在了柳易月的左脸上,发出滋滋的热气,柳易月痛苦的尖叫道:“我的脸……啊啊啊啊啊啊啊……”

连声的尖叫传遍了整个柳府,将所有的下人的心都要穿破,柳老夫人坐在屋中,看着眼前这一连翻的剧变,完全是反应不过来,脑中血压冲高,她闭上眼,深深呼吸了几口,将内心的躁动极力的控制下来,如今府中就她一个支柱了,若她还不冷静下来,柳府就没救了。

整整一个晚上,柳老夫人没有休息,翻来覆去到第二天一大早,换上衣裳后,准备出门求援。管家说前门已经被乞丐全部堵死了,给多少钱都不走,全部睡在门前,而捕快们一个个都站在临近的树荫下,笑眯眯的看着柳府的方向。只要柳家动手对付乞丐,就准备马上抓人。

柳老夫人不得已,只得改为后门走。

一打开后门,不远处角落里站着的人全部蜂拥而至,一辆拉着大木桶的牛车也出现过来,看到里面出来的柳老夫人,赶牛车的老汉勺起一瓢东西就往她脸上洒去。

“贼妇人,让你和拐卖妇女的贼人勾搭!”那些女儿丢失的人和愤青们都围在侯门里,手里拿着臭鸡蛋,烂白菜,对着门口一边骂,一边砸去。

恶臭在空气里挥洒,黄黑的东西糊在了柳老夫人荣光了一辈子的脸上,一直忍而不发的柳老夫人终于在这种极致的羞辱里,中风瘫痪了。

整个扬州城都知道,柳府,完了!

------题外话------

嗯,厚积薄发,就是这样。

别的作者都写如梅如莲的女主,醉就写个牡丹一样艳冠天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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