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氏朝他翻了个白眼,“你还发誓自己再也不吃肥肉了呢,你说说自己多少次破这个誓言了?”
“这,这能一样吗?”
“怎么就不一样。行了,我行李都给你收拾好了。咱们这宅子也拖了邻居照看着,赶紧出来吃饭,吃完饭好好睡一觉,咱们明天就出发。”
看着妻子脚步利落离开的背影,齐书安又把目光移到手里的信封上,眼底划过一抹坚定。
肥肉都吃了,誓言算个啥!
次日一早,夫妻俩就坐上了赶往尚京的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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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卫晞邀请的三位先生从南北各处一致往尚京赶的时候,朝堂上也不平静。
宗胥这一回来,就代表着明德帝勉力维持着的太子和六皇子相争的平衡局面被打破。
明德帝对宗胥这个儿子确实是心有愧疚,但这份愧疚经过这几年的时间消磨和他这具越来越虚弱的身体,早已不剩多少了。
更别说这个儿子这次一回来,就直接朝他这个父亲展现出了意图夺位的獠牙。
他对宗胥的忌惮现在已经凌驾在了太子和六皇子之上。
太子和六皇子才能平庸,但宗胥恰恰相反。
能吃苦,目光精准,能力卓绝。
这个儿子的才能放在他年轻时候也只有嫉妒的份。
明德帝倒是想狠狠打压这个儿子,但屡屡都是打压不成反而愈发让他收拢了不少大臣的站队。
这一急一怒之下,他这身体就更虚了。
等明德帝查探到耀国公府也站在宗胥背后,也就意味着六部之中的工部和兵部已经是宗胥的势力。
而刚刚升官的礼部侍郎苏祁也是他的人。
六部衙门,光是宗胥便占了其三。
看完了调查到的结果,明德帝整个人都不好了。
气急攻心,人直接昏迷不醒。
皇上昏迷不醒,按理来说应该是太子代为临政。
但等宗钰临政一段时间后才察觉到,自己看似风光无限,实则权力差不多已经全部被架空了。
宗晟倒是要比太子要更识趣一些,在发现自己斗不过宗胥的时候,就很明智地交出了自己在吏部的势力。
和原本是太子一派的宗珉都选择了低调做人。
而明德帝经过太医院太医们‘不懈努力’地诊治下,终于成功苏醒。
苏醒后,他也顾不上自己身体的虚弱,第二天便上了朝。
但等着一天天过去,他身处朝堂同样察觉到了,自己的权力早已经被野心勃勃的越王架空。
这朝堂之上,甚至已经不需要自己这个坐在龙椅上的皇帝了。
终于意识到这一点,下朝之后,明德帝拖着自己日渐沉重的身子传召了越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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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旧是御书房。
明德帝坐在御案之后,看着御书房的大门打开,看着那道背着光,愈发修长挺拔的身影朝自己一步步走过来。
他的思绪恍惚间回到了六年前。
那时候他也是坐在这个位置上,刚刚知晓了自己的孩子里还有一位从小生在冷宫里的九皇子,传人来觐见。
那天见到的少年身形纤瘦,明明从小生活在冷宫,却是不卑不亢,面对他半点不曾拘谨。又因着那张和他心爱女人相似的脸,那时候的他对这个孩子是有几分宠爱的。
谁知这份宠爱到了今天,变成了反噬他的一柄尖刀。
宗胥走到御案前,敛眉,拱手作揖,“儿臣拜见父皇。”
明德帝眸光明明灭灭,压着唇角咳了好一会,才摆摆手,“平身吧。”
尽忠倒了杯茶水过来,看了眼面前这对父子,悄悄退了下去。
明德帝看着宗胥那张一如既往平静如常的脸,脑海里有两个念头在疯狂翻滚。
一个在叫嚣着换宫廷侍卫进来杀了这个逆子。
一个却是在怕着自己这个儿子,饶是他再不想承认,但他的确是在怕这个儿子。
他闭闭眼,“朕传你来觐见,就不怕朕杀了你吗?”
“父皇,宫廷首领是老耀国公麾下副将的儿子,若您下令,他也会抗令的。”
明德帝一愣,又忍不住苦笑一声,“好,真好啊。”
“儿臣来见父皇,其实也有一句话想对父皇说。”
“你想说什么?”
宗胥抬头,对上了明德帝的眼睛,“请父皇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