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内静谧无声,要不是能听到两人一猫的浅浅呼吸，画面就仿佛静止一般。
隔了不知道多久,阮安安忍不住再次确认：“你是七中的校霸……你真的是？那……你还记得你当时帮我的那次？”
她问得语无伦次,但很神奇，顾诀完全能听懂。
他“嗯”了一声,“记得。”记得特别清楚。
阮安安思维十分跳跃，蓦地意识到一个问题：“不过，我怎么记得隔壁学校的校霸大我两届……”她不确定地看他一眼：“吧？”
顾诀此时脑子很乱，但还能腾出点儿空来解释：“哦，我高考没考好去别的城市又考了一次,而且赶上家里有事，晚上了一年读大学。”
他是高中毕了业直接出国，主要看的是sat以及平时课程的gpa,高考一点儿印象都没了。
反正编就对了。
阮安安也没细想，点了点头。
毕竟那又不是重点，现在满脑子都是“单箭头变成双向暗恋了”、“费尽心思撩的男朋友暗恋我这么多年了”和“卧槽”。
而顾诀也用了几分钟才完全消化掉阮安安说的话。
她说，她没讲过自己暗恋自己学校的菜鸡校霸……并且还拒绝了他。
她暗恋的是隔壁七中的校霸……
——也就是他本人。
得出这个结论那瞬间,顾诀真的惊了。
因为确定他自己从未和阮安安正面碰过面，所以她开玩笑一样地说出暗恋过一个校霸,他也从来没有往这方面想过,一丝一毫都没有。
在顾诀的视角来看，他是一个旁观了阮安安半年生活中很小一部分的旁观者，要非说见面，也只有帮她揍垃圾那一次。
——可就那一次,两人都没见面。
现在两人都挺懵，直愣愣地对视着，心里跌宕起伏。
只有笨笨非常惬意，趴在他腿上都快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顾诀先打破沉默，“没记错的话，你应该从来没见过我。”
“所以……”顾诀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
“……”
说到为什么暗恋他……
阮安安有些不好意思。
“就是那次啊……我当时快被抢劫，你不是出来打断了，还把人给带走了么？”
虽然不带走，拐个弯儿也能碰到阮家司机，她心里是一点儿害怕都没有的。
但……就，少女时代的她，还是被他给帅到了。
这个场景毕竟是顾诀唯一一次跟阮安安接触，很多细节他都记得，顾诀点了点头，“嗯，然后呢？没了？”
……
阮安安无语凝噎。
什么叫“然后呢，没了”？
虽然就只有短短的那么一面之缘，但喜欢了就是喜欢了嘛！
为什么这么问？觉得太轻易了？觉得肤浅？
……可她明明连脸都没见到！！！
阮安安本来心情复杂，害羞又激动，被他这么一问就有点儿炸，红着脸道：“……什么叫没了？就这样怎么了？我都没见到你长什么样子，还不允许女孩子对英雄救美有点儿情结了？”
她平时说话语速适中偏慢，听起来也软软的，这会儿像是连珠炮一样突突突往外冒，清脆有力。
顾诀突然很想笑。
他问这句话的本意，是想了解一下除了那一次以外，还有没有别的他不知道的她见过他的时刻。
可她似乎理解偏了……偏得还很彻底。
顾诀忍住笑意，“哦”了一声，还没来得及解释。
没想到阮安安越来越炸，她越想越觉得自己刚才是被质疑了真心：“我一个这么看脸的人，没见到你的脸都喜欢你了！”阮安安非常不满，“我都没有说你是因为我救了你的猫才喜欢的我，你还嫌弃我？”
高中到最后阶段的时候，阮安安还算忙，每天都要给殷媛和姜怡当免费家教。
但毕业了，清闲了，就忍不住悲秋伤春。
由于反射弧太长，祭奠那段还没开始就注定没结果的暗恋。
大学有段时间，她看到跟当时那个校霸身材相似的都会多看两眼，男同学有跟他声音像的，都想多说两句话。
就你心酸就你能啊，谁还没暗恋过咋地。
她连脸都没见过！她才委屈呢好吗！！！
顾诀听得一愣一愣的：“……我什么时候因为你救我的猫才喜欢的你？”他确定自己没这么讲过，“你不要乱分析，救猫只是感谢而已。”
跟喜欢有个屁的关系。
阮安安翻白眼：“怎么没关系？先感激，后面不就变质了吗？”
“……？”
变个锤子质？
顾诀试图让她理智：“按照你这个逻辑，如果是个老爷爷救了它我还得去喜欢老爷爷？”
“老爷爷肯定不行啊，你怎么不换个青春美少女假设？”
“……”
阮安安皱了皱鼻子，“我给你捋捋顺序吧，你先看到我收养你的猫，然后可能觉得我长得挺好看——”说到这儿，她很诡异地噎住一瞬，这么夸自己还真是有点儿不习惯，“再然后就喜……”
“你想太多了。”顾诀直接打断她。
“救猫只是契机，”顾诀一把抓住她比划的手，很认真地盯着她：“就算笨笨没丢，我去一中打架，偶然遇到你，还是一样会喜欢你。”
“……”
“而且，纠正一下，”他一本正经：“不是觉得你‘长得挺好看’，是长得很好看。”
“………”
太会了。
简简单单两句话，把阮安安的话都堵在喉咙里，那些刺刺的小情绪也全部被安抚。
和他对视，她感到热度一点一点地蔓延到脸颊，小小地“哼”了一声，伸手去摸顾诀腿上的猫。
笨笨看起来跟她不算那么亲昵，但它对她的触摸一点儿都不抗拒，甚至还会发出两声舒服地呼噜声，可能身体依然留有记忆。
“那……”阮安安又摸了两下，抬眼跟顾诀对视：“反正我们扯平了。”
“没扯平，怎么会扯平，”顾诀淡淡地笑，“就算说暗恋，也是我比你早。”
“……？”又来？
“早了没多久吧……”阮安安眯了眯眼：“不是，你这是要跟我比赛？”
顾诀没答，不置可否。
她笑着说：“顾校霸，我没记错的话你当时是戴着个黑口罩，神秘的不得了。虽然你长得是帅，但我没看到你的脸就喜欢你了，你怎么比？”
“……”
顾诀心道：老子天天逃课去看你，大学整天做梦梦见你，能背过你在树下说的每一句话，还找个本子专门记了，我怎么不能比？
但这话肯定不能说，之前还说忘差不多了，多打脸。
而且……
看着小女朋友睁大眼睛脸红红地跟他探讨我赢了你输了这个问题。
也不知道她有没有意识到，这问题她要是争赢了，那能得出的结论无非就是“阮安安更喜欢顾诀”。
这他妈简直可以列为他人生的几大高光时刻之一。
顾诀觉得他愿意输。
“嗯，我没法比，明明是你更喜欢我。”
“？？？”
好像哪里不太对。
阮安安还没来得及细想，手腕就被他一拉，她感受到顾诀抬起她的下巴，整个人被他身上的气息笼罩，清冽又好闻。
“我现在心情真好……”顾诀轻声道，而后笑着说，“女朋友，接个吻庆祝一下吧。”
是商量的话语，但并不是商量的口吻。
他的声音传入耳里，阮安安张了张嘴想说话，却猝不及防眼前一黑，唇被堵住，只来得及发出一声轻哼。
庆祝什么呢？顾诀想。
就庆祝自己骂了自己那么久的傻逼吧。
特殊情况，当个傻逼还挺快乐。
顾诀可能又在接她之前吃糖了。
她被他吻得晕头转向，满嘴都是奶糖的甜味，似乎给这个深吻加多了一点儿羞耻度。
阮安安被亲了好久，到最后真的缺氧了，抬胳膊都觉得软，死活推不动他。
还是笨笨突然在顾诀腿上闹，顾诀才松了口，阮安安得以解救。
她一边平复心跳呼吸，一边心里吐槽，还真是切身感觉到他心情很好了……
顾诀说了句什么就带着笨笨去了别的房间，阮安安也没听清。
阮安安靠在沙发上看天花板，她这是第一次正儿八经打量起这个顾诀租的房子。
天花板没有什么繁复的纹路，是雪白的颜色，最中间是很精简的方形灯。她坐着的布艺的灰色沙发，客厅内的一切从简，色调也干净，虽然空间小，但这样的布置看着特别舒服。
顾诀这个房东眼光还挺好。
没多久就传来脚步声，阮安安转过头。
顾诀是带着笨笨走的，但只有一个人回来，脚边也没有猫。
阮安安看着他的鞋子，突然“啊”了一声，想到自己也还穿着来时的鞋，“刚刚怎么忘换鞋就进来了……要换吗？”
“哦，没事。”顾诀也是住进来的第二天，无所谓道：“不用换了，都踩完了。”
说完走到沙发上重新坐下，顺势拉起她的手握着，“刚才你想说什么，被我打断了，还记得吗？”
“……啊。”
阮安安这才想到在这场盛大的掉马之前，自己被他打断的那个话题。
她勾了勾顾诀的手指：“对，是有件事要跟你商量。”
“嗯？”
阮安安先从侧面切入主题：“上次问了你，我觉得你这里房租好贵啊。”
“……”顾诀没能理解，抬眸看她，“还好，勉强……付得起。”
三千说多了？
现在房租价真的有那么贵？
阮安安没听出他的迟疑，自顾自往下说，“但是你看，如果你有个室友的话，一人一千五就好了……一下子就变得很便宜，对吧？”
顾诀一愣。
他看着阮安安的脸有些红，似乎不太好意思，但声音依旧清晰。
“所以，不然我和你平摊吧。”她咬了咬唇，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我做你的室友，这么样？”
“……”
顾诀突然想起自己在询问了少女心事论坛翻车并且被盖章渣男之后，还在儿子群里问过几人的看法。
站在男生角度，大家是这样回复的——
薛昭不是狗：
纪谦也是人：
周晨初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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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诀看着这些话，当初也的确反省过不该操之过急，所以这次把阮安安叫来也只是想让她试试看能不能记起笨笨，并没有邀请她同居的意思。
阮安安想起来之后，按照计划，他想跟她告个白，说自己其实喜欢她很久了……但也并没有想过会收到她也喜欢他很久了这样的结果。
今天的好事实在是太多了点儿，不给他反应的时间，一个接一个的大奖劈头盖脸砸过来。
顾诀自从懂事以来，都鲜少有那种跌宕起伏的情绪。除去事业上，对笨笨儿子有过几次，剩下的绝大部分跌宕起伏全都跟面前这个小姑娘有关。
他心里跌宕着，面上不显：“什么时候搬？”
开口的声音有些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