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郑厉公逃亡(2 / 2)

经典春秋 平谣 0 字 2021-05-27

雍纠已进入梦中糊里糊涂地应了声:“这事怎么敢忘记!”

祭氏听了这句应话,吓得惊恐万状。还想试探其他,只见雍纠翻了个身,鼾声如雷,沉沉睡去了。

第二天早上雍纠醒来。见祭氏正在梳妆台前梳洗打扮,一边就若无其事的样子回头看他一眼。说:“你要杀我父亲,我都知道了。”

雍纠吃惊地睁大眼睛,但马上又表现镇定下来,回答说:“怎么可能有这种事!”

“酒后吐真言,昨天晚上你自己说的。”祭氏故作不惊。

雍纠惊骇不已。认真想了想,懵懵懂懂中似乎昨天晚上被祭氏问过这事情。

雍纠想了想,反而镇静自若了。他对祭氏说:

“假设真有这种事情,你会怎么办?”

“俗话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既然嫁给你做了你雍纠的内人,就要永远和你在一起。你说能怎么办?”祭氏不假思索地说。

经过一夜的折腾,祭氏对雍纠这个问题似乎早有心里准备,说得十分自然。

雍纠见祭氏说得坦诚,也就把心放下来了。

祭氏说:“这回该和我说实话了吧?”

雍纠便将与郑厉公密谋杀祭足的事全部告诉了祭氏。

3

祭氏虽是个聪明伶俐的女子,却经受不了这种父亲被暗算的折磨,尽管这女子表面平静,却控制不住内心的忐忑不安。要她在父亲和丈夫之间做一个选择,可不是她嘴上说的那么轻松。几经内心的搏斗,她还是想见一见家人,也想顺便听听家人的意见。

这一天一早,祭氏便开始梳洗打扮,找出漂亮的衣服。

然后对雍纠说:

“我估计父亲去不去东郊不好说。”

“为什么?”雍纠问。

祭氏并不回头,只顾自己梳着自己的那一头乌发。似乎并不经意。

“你想啊,我父亲能随意听他姬突的吗?我父亲早就应该有对姬突的防范意识了。你说呢?”

祭氏故意把问题引向复杂。

雍纠也开始担心万一祭足不去该如何处理。

雍纠说:“那你有什么办法呢?这事若成,主公答应我就可以取代他的位置,到时候你就是上卿夫人了。你我既然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你可是要帮助我把事情办成,否则我不得好,你也同样要失去夫君”

祭氏感觉雍纠已经进入了自己的思路,于是说:“到时候我可以提前一天先回家做父亲的工作。我可以力劝父亲去东郊,就说他身为郑国上卿,如果要表现自己体桖民情应该到东郊安慰那里的百姓,至少能得到百姓的爱戴和信任。”

雍纠眼睛一亮,觉得妻子说的不错。如果有人这样对祭足说事,祭足不会放过这个收买人心的机会。于是两口商量:让祭氏回家,如何说服祭足去东郊巡视,抚恤百姓。并且说话应该注意哪些细节都一一斟酌透彻。

祭氏果然提前一天回至娘家。

其实祭氏表面答应与雍纠同心同德干掉祭足,可是内心可是动荡不安、徘徊不定。在父亲与丈夫之间,她虽然是有自己取舍的,但事到临头她还是表现出了一个女子的犹疑不决。祭氏内心惶惶然一直没有办法彻底做出取舍。是啊,一面是自己的亲生父亲,一面是自己的丈夫,孰重孰轻,的确不好拿捏。但她首先想到的是父亲被毒死的悲惨情景,不能不让她动情,不管怎么样,拯救父亲的性命还是她的第一选择。

祭氏回到家里见到母亲张口就向母亲提出一个问题。

“父亲与仗夫二者哪一个更亲呢?”

祭氏母亲不知道女儿要说什么。就顺口回答说:“都是亲人,怎么可以分孰重孰轻。”

“那我问你,二者亲情哪个更深一层呢?”

祭氏母亲想了想回答说:“按理应该是父亲比丈夫更深一层吧。”

“这怎么讲?”

“未嫁的女儿,丈夫是不定的,但父亲却是只有一个;嫁出去的女儿,还可以再嫁,但不可能再生。能否成为丈夫那是在于人的选择,而能否成为父女那是老天的安排。所以丈夫不能与父亲恩德相提并论啊!”

母亲无心之言,却正中了祭氏的下怀。自己回到家里的目的不就是为了让父亲逃出一劫吗?于是祭氏扑到母亲的怀里,两眼流出了泪水,情不自禁哽咽起来。

“今天为了父亲,孩儿就要失去丈夫了!”

祭氏将雍纠与国君密谋要毒死父亲的事,悄悄地告诉了母亲。祭氏母亲大吃一惊,慌忙将这一密谋转告了祭足。

祭足听到这个消息,虽不动声色,两眼却闪出杀气。他似乎平静地对家人说:“你们都不要说出去,我会随机处理好这件事的。”

4

到了巡查之日,祭足一方面带了心腹带高手十余人,暗藏利刃跟随,并事先做了严格布置。再命家宰率家丁上百人,提前埋伏于郊外接应以防有变故。

安排好一切祭足从容来到东郊。

雍纠早在半路等候,迎接这个上卿岳父。并将祭足带到早已摆好丰盛菜肴的酒桌前,满脸带笑热情招待岳父大人,

祭足也当若无其事地说:“为国家的事情奔走忙碌也是正常的,怎么可以用这么大的排场如此款待啊?”

“今日是岳父大人生日,又如此辛苦劳顿,可见岳父一心只为郑国黎民百姓操劳。小婿想借郊外春色妩媚之际,以美酒佳肴为岳父大人祝寿,可别具一番情义。”

祭足不动声色,嘴角现出一丝冷笑说:“贤婿真是用心良苦啊!”

雍纠满斟一大杯酒,扑通跪于祭足脚下,双手举过头顶,满脸笑容,口称:“岳父大人万寿!小婿这厢有礼了,恭敬岳父大人美酒一樽。”

祭足假作相搀,右手抓住雍纠的左臂;左手接过杯酒樽,顺手泼在地面上,就见毒酒溅地,似迸溅出火花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在地面上还冒着泡泡。

祭足立刻横眉立目,严声厉色,高声骂道“你这个王八羔子,好恶毒啊,想用毒酒杀我,老子能是你等乌合之众杀得了的嘛?来人给我拿下!”

实际上雍纠也有预案,私下里安排了几个心腹,以防祭足不饮毒酒之时伺机策动下手。确保毒死这个老贼。无奈祭足早有准备,在他们进入房间酒席桌前,雍纠的心腹,已被几个高手一个一个叫到门外,无声地拿下了。此刻雍纠已是单枪匹马应对十余个高手,搏击几下就被祭足手下制服,砍了头颅做鬼去了。

本来郑厉公为防患于未然,派有一干人马埋伏郊外配合雍纠。只是被祭足也算到了这一步。郑厉公派出的人马,刚到郊区就被事先埋伏那里的祭足心腹杀得七零八落。

去郊外埋伏的军士中,有几个侥幸逃回来的人,赶紧向郑厉公报告被偷袭的事。

郑厉公听到这个消息,大惊失色,心想这个狡猾的祭足还是棋高一着,雍纠肯定遇难了。寡人策划毒死祭足的事情泄露了,祭足肯定不会容忍我了!

郑厉公想到这里,不敢怠慢,赶紧收拾行囊仓惶逃出郑都,投奔蔡国去了。蔡国是姬突母亲国,他相信在那里自己会得到安身。

祭足知道郑厉公出逃,并不去追杀,放其一条生路。然后自己平静下来,修书一封,派人前往陈国迎郑昭公复位。祭足此时满腹得意,因为此一遭可谓实现了祭足与姬忽密启中所说的愿望。

姬忽此时蜗居于陈国,陈国是一个小国,根本安排不了姬忽什么位置。每日都在提防郑国会不会派有杀手暗害自己,会不会派来使臣策反陈国将自己出卖等等。姬忽在陈国生活得十分焦虑与困惑。根本无法指望陈国派出重兵为自己复位。只有这个时候,姬忽才反思到与齐国的婚姻的重要意义所在了。

就在姬忽苦熬之中的时候,祭足派人来迎接姬忽回国即位了。

周庄王元年,也就是公元前696年,郑国经过了一场变故后,恢复了姬忽的地位。仍为郑昭公。不过此一时彼一时,郑国经历了向宋国还债和被宋国所发动的攻伐抢掠,国库已是耗尽,国力正在衰竭,失去了往日郑国的强势。

5

就在郑国国君不停更迭,朝政混乱,百姓无所适从的时候。许国那里却悄然发生了变化。

许国破国,完全是郑庄公主导的一出满足自己吞并许国的闹剧。当年鲁桓公的一句:“许国虽然未参与奉天讨罪,却也无灭族之罪啊。”为许国留下了一条后路。

时光荏苒、光阴似箭。当年许庄公在国破之时逃到卫国,由于紧急之中只能两手空空逃一条活命,在卫国便成为一介平民,穷困潦倒,不到两年便客死他乡。而郑国强盛一时,转眼之间郑国几个公子争夺君位,国内自己乱成一锅粥了。恰在这几年,许国在百里老臣的精心料理之下,臣民拥主敬业,仅靠东偏国土,国力渐渐回升。而西偏国土的主人当年的将军公孙获已经老死。新旧更替之间,许国臣民再也不能接受郑人的统治了。一起围攻郑国驻守的许城,并一举拿下许城,重新恢复了许国。

老臣百里心里不托底啊,心想当年破我许国却是有三国之君。现在许国复国,杀了郑人,与郑国结下了不解的恩怨。如果不联系齐国、鲁国,有朝一日郑国再来破我许国并仍携手齐、鲁二国,哪里还有许国的好呢!所以百里经请示许穆公,分别拍使臣带上重礼到齐国、鲁国,他要征得二国的认可。

鲁桓公接到许穆公的来信和礼物,便想起当年老臣百里的哭声,以及那个失去了父母家园的男孩来。信上一再提到当年鲁桓公一句话留的君臣性命一事,让鲁桓公心情愉悦。想现在的郑国,祭足赶走了姬突,等于放弃了与鲁国的交往,心里正有无名之火。许国赶走郑人而复国,恰是对郑国的更换新君的一个回击,他鲁桓公哪里有不支持的道理,只是这事还是要和齐国协商一番。

鲁桓公觉得这恰恰是与齐国修好的一个机会。他与岳父齐釐公在纪国的问题上结下仇怨。齐釐公活着的时候一直没有机会解开这个结儿。而今齐国已经换了新君,自己该趁此机会与齐襄公冰释前嫌,共同携手中原。想到这里鲁桓公命人给齐襄公起草书信一封。约他在艾地相见,名义为定许国复国之事,实际是鲁桓公重修齐、鲁之好。

齐襄公先是得到许国国书,信中洋溢对齐国先君的感激之情。而后提到复国一事,并没有引起他的注意。得到鲁桓公的信件他却有所心动。鲁桓公信中提到许国赶走郑人,要求复国,需谨慎商议而定。而且信中约好了时间地点。齐襄公便当使臣面答应下来与鲁桓公见面一事。

在齐襄公的眼里,郑厉公压根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和鲁桓公见一面却是很有必要。这不仅是因为那里有一个和自己有一腿的妹妹文姜,更重要的是这个鲁桓公一直在帮助纪国而成为齐国的对头。能不能让鲁国摆脱和纪国的关系呢?齐襄公觉得自己有必要去一趟艾地与鲁桓公见面探个虚实。

两国国君相见,鲁桓公以主人身份热情招待了齐襄公。两个人的身份一个是大舅哥,一个是妹夫,各为君主。不过两人谈辞却有很大差异。鲁桓公注重说话的条理而齐襄公更容易直来直去;鲁桓公很注意细节和礼节,而齐襄公却注意如何能让对方听从自己的。两个人总是话不投机。但鲁桓公还是表现出一种姿态与涵养,总算两国达成了协议:一致同意支持许国复国,两国在艾地会盟修好,一致应对中原突发情况。这让鲁桓公松了口气。不过两人都不曾提到纪国一事。

会盟结束,鲁桓公又在驿馆摆下酒席,盛情款待齐襄公。

鲁桓公说:“艾地结盟,齐、鲁两国从此携手共谋中原。许国也将成为会盟一员,无事共叙友情,有事共同出兵。”

许国使臣当面答应道:“那是那是,许国从此依靠二位国君,跟随齐、鲁两个大国行事,许国当义不容辞。”

鲁桓公这面长袖遮面即将一饮而尽,那面齐襄公并未举樽。鲁桓公不得不停了下来。对齐襄公说:“君兄为何不举樽啊?难道寡人提议这樽酒有问题吗?”

齐襄公并不急于回答鲁桓公,而是自己瞅着自己那樽酒,似乎在欣赏着一个精美的玩物,讷讷地说:“中原有事两国可以齐心合心。不过齐国有自家仇怨并不想劳驾鲁国,却也不希望鲁国从中作梗。”

鲁桓公听出这话的味道了,齐襄公还是念念不忘纪国之事。便尴尬地笑了笑:“好说好说,有机会寡人当与君兄仔细商量。不过,俗话说的好:恩仇不过三代,和好不过百年。君兄何不敞开胸怀从长计议,给人一条活路呢?”

“活路可以有,那就是答应寡人的所有要求!”齐襄公说完,也不管主人的酒喝与不喝,自己举起酒樽一饮而尽。

鲁桓公心里非常清楚,这事不能急于求成,自己急于问清楚齐襄公对纪国的条件,便会引起齐襄公的反感,弄不好就会不欢而散。那样的结局可不是他鲁桓公希望出现的。于是鲁桓公只能采取见好就收的态度。转身对许国的使臣说:“情况你都清楚了。齐、鲁两国都支持许国重新立国,如果郑国再干预许国,齐、鲁两国定会出兵相助,确保许国太平无事。”

许国使臣赶紧到两君案前跪拜表达感激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