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正十六年九月十八日,宴税征收前夕。
煌煌大日照射下,两个身穿青衣的青年优哉游哉的出现在丰村的村口,慢慢停住了脚步。
刘破看着眼前熟悉的风貌,却是突然涌现一股陌生感,叹道:“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赵虎却是没有那么深的感情,笑道:“何事秋风悲画扇,人生若只如初见!”
赵虎这句诗原意同样是感叹时过境迁,物是人非;但是赵虎将之颠倒顺序,却是想安慰刘破没什么可悲伤感慨的,最美的那一刻早已经深深的印在了你的心中。
刘破苦笑道:“祖上传承下来的基业啊,却是败在了我的手上,一朝当山贼,世代皆为贼啊!这以后还不知道怎么向列祖列宗交代呢?”
赵虎却是笑道:“白云苍狗,沧海桑田,时移世易,又哪有一尘不变的呢?生在乱世中,活下来才是最重要的!”
刘破正色道:“是啊!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哈哈!”赵虎拍拍刘破的肩膀,笑道:“走吧,希望他们也能明白这个道理!”
两人加快速度,径直顺着村中的主道前进,一路上赵虎也在仔细观察丰村的情况,结果却是让他诧异。
“老刘,这村里的人声好像少了不少,并且怎么那么多人家关门闭户的?”赵虎已经看到很多家大门紧闭,毫无人气,要知道现在可是午饭时间。
“这有什么?肯定是上山去挖野菜或打猎了,往年饥饿无食的时候大家都是这样做的,今年这宴税一收,乡亲们手里仅有的粮食余钱恐怕都不敢用了,只好指望其他收获充饥了。”刘破却是叹息一声,神情寂寥,看到从小朝夕相处的街坊邻居过得这般艰苦,他的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虎子,或许你做的才是对的,没有什么比活下去更重要,与其这么看着他们活生生的饿死,还不如与我们这些山贼相勾结,至少这些大家都可以活下去!”刘破突然看向赵虎,眼中泛起炽热的光芒,之前他还认为此事可有可无,但是这一刻他突然觉得,这次他们一定要成功!
赵虎沉默了一下,说实话,这种场景他是没有见过的,他出生的时候中国已经摆脱了饥饿的起步,在他的印象中所有人每天考虑的只有一个--如何过得更好!而不是--如何活下去!那时候谈的是理想,而不是生活!
这种景象看电视最多只是伤心感慨一下,身临其境才能感受到那种触动对一个人内心的叩问,这是能够震撼到灵魂深处的。
这是极为纯粹的对生的渴望!
“原来真的有这种责任感?”赵虎喃喃自语,他这一刻突然很想帮一帮这些人,很单纯,很纯粹,人生短短百载,他们不应该饿死!
赵虎前世是一个小混混罢了,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喝酒打架收保护费,他从来没有觉得自己需要被谁帮助,也从来没有觉得谁需要被他帮助,这世间人人平等,谁也不欠谁的!
“反抗吗?”赵虎看着这些瘦骨嶙峋的人,他知道这些人已经到极限了,接下来再有压迫就会开始反抗了,也就是造反,以前他觉得造反是野心家的阴谋,现在才知道这是百姓的阳谋!
赵虎郑重道:“老刘,我知道你很想帮他们,但是前提是我们朝霞山庄能够在这乱世中站稳脚跟,这次便是我们站稳脚跟的基础,一定要成功!”
“嗯,走吧!”刘破点头,两人加快脚步,很快来到村子中间的一块空地上,看着挂在老榆树枝干上的一面大铜锣,对视一眼,刘破深吸一口气,上前拿起棒槌狠狠的敲了下去。
铛!铛!铛!
丰村有四百多户人家,一千多人,乃是周围有数的大村,自然会设置一些手段来召集或者警示村民,方便村长办事。这面铜锣便是五十多年前村子达到三百户时上任村长与大家商议后特意打造了挂在当时尚小的榆树下,锣响一声,宿老集合;锣响两声,每户一人;锣响三声,所有人集合!
锣声落下不久,四周便传来了稀稀疏疏的脚步声,其中还夹杂着一些咒骂声。
“该死的,又有什么事情?”
“出了什么事啦,竟然锣响三声!”
“唉,前几天征收宴税的事也不过响了两声,这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了?”
“爷爷,您走慢点,小心摔了。”
“小兔崽子,这可是三响!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了,还不走快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