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县知县姓方,名正,河南开封府祥符县人氏,两榜出身,为人刚方正直,在叶县已经做了一任,本应升任。但听说被小人阻挠,叶县的百姓又感他爱民如子,地方上德政甚多,故而由叶县士绅出面屡次乞留,由此尚未卸任!
此时方正身穿一套锦衣袍服,坐在后堂不断的数着面前箱子中摆放的银子钱货,不时伸手擦掉头上的汗珠,也不知道是天气过于炎热所致,还是银钱太多太重造成的。
一旁,昨天在赵家收税时露过面的清瘦老者正手持一本厚厚的账簿,不时低声说着什么。他身后还有着两个衙役,其中一个依然捧着账簿,另一个则是捧着一个医药箱般大小的精致木箱,上面纹刻着繁复的花纹。
“老爷,以上就是今年的宴税,每户一两五钱,我叶县一共五千二百六十七户,共收银七千八百九十四两整。”老者说着从身后衙役手中将另一本账簿拿来,道:“这是此次征税欠税或没有缴税的人员名单。”
“嗯,就这样吧。明天你就派人押送税银去郡城吧。”方正将手中的银子放回箱子里,不舍打的看了一眼后咬着牙将箱子闭合,然后掏出手绢一边擦拭汗水一边说道:“知道该怎么说了吗?”
“下官明白,我叶县由于天灾不断,粮食欠收,加之连年征收重税,百姓不堪重负,实在缴不起宴税了。还是大人您心忧天下,一一登门劝说,方才感化百姓,总共征收税钱计四千八百九十四两整,悉数上缴国库!望能为君分忧!”清瘦老者伸手抚弄胡须,沉吟一番后慷慨激昂的说道,忧国忧民的样子仿佛要将一腔碧血报君国!
“唔,你说得对,我等为官岂能辜负圣恩,眼下国事艰难。”方正被老者的正气所敢,沉吟一下后不舍道:“就再加五百两吧。”
“大人,相信圣上一定会为您的一片拳拳之心感动的。”老者立刻赞扬道。
“好了,现在公事说完了,谈谈私事吧。”方正许是汗水出多了,端过一旁桌子上的茶水嘬了一口,发现茶水已经凉了,不由皱眉道:“换茶。”
一位侍女闻声急忙进来换茶,而老者则是丝毫不受影响的说道:“叶县乡绅见大人您为国事日夜操劳,夙兴夜寐,遂联名向您捐赠白银万两,用于保养身体,好为我叶县多施德行,教化万民!”
“哦,快打开我看看!”方正闻言显然很是吃惊,连忙放下举到嘴边的热茶,面色红润的叫道。
咔!
老者对着捧箱子的衙役使了一个眼色,那衙役立刻走上前来,打开了箱子,顿时一片金光亮起,整个后堂都显得明亮了几分。
咚咚咚……!
就在方正伸出手想要触摸到箱中的黄金时,一阵震天动地的鼓声响彻在叶县的天空上,巨大的鼓声震得县衙的人耳膜嗡鸣,大脑出现瞬间的空白。
方正一愣,随即问道:“何人敲鼓?为何敲鼓?”
老者略一思索,恭声回道:“回大人,是鸣冤鼓!有人击鼓鸣冤!”
“鸣冤?”方正一愣,他已经很久没有接到需要敲响鸣冤鼓的案件了,所以一时间居然没有认出这是鸣冤鼓的声音。
“谁家又弄出祸事了,我不是说过叫他们手脚干净点,想让我替他们擦屁股?”方正不满地说道,随即瞟到身前的黄金,又面色玩味道:“不过也不是不行,可是这价格吗?”
老者急忙说道:“大人,是张家的几个恶仆下手不知轻重,弄出了两条人命。”
“张家?那个张家?”方正一愣,叶县内张姓是大姓,有名的张家有好几个呢?
“是丰村张家。”老者连解释道:“这份孝敬里张家主张有财出了五千两,请大人不要受小人蒙蔽,秉公办理!”
“哦,五千两……”方正嘴里咀嚼着这三个字,脸色晦暗不明,好一会儿之后才说道:“算了,这次就放他一马,省得高老三的事情重演,挡了本官的财路。”
“下去吧,告诉他,这事老爷我管了!”方正一边站起身,一边声音洪亮的说道:“来人,换官服!”
听到他提起高老三,老者面色一变,低下头沉默不语,这事当年闹得沸沸扬扬的,不过却不是百姓闹,而是在士绅豪族中发生的一场大地震。
说的是当年方正刚来叶县的时候,狮子大张口的一件事。当年叶县的豪族高氏,家族子弟仗势奸杀了县里六名女子,此事被人告上官衙,高氏想要贿赂方正,保下那个犯事的高家子弟。
本来这种事情很常见,花钱消灾嘛,除非遇到那种不近人情的青天大老爷,不然多数官员都会给这些世家豪族一个面子,大事化小。毕竟世家豪族和朝堂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有时候不小心就会栽跟头。为此官员上任之初都会求得一份‘护官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