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那知现在自己刚才话里话外,小动作不知道已经做了多少,眼前的魏使却好似完全没有意识到一样,只知道埋头吃肉喝酒。
但是自己又不能主动开口,毕竟双方博弈,比得就是耐心和技巧,谁先沉不住气,便在谈判之中早早落下一步。
所以外交之中,有时会见到双方使者一见面便互相亲热寒暄,然后先谈东谈西,等到时机成熟之后然后再进入正题。
更有甚者,双方互不退步,表面看似亲切交谈,其实内心早就开始骂娘,这时比的便是双方使者的基本功了,能喝酒,也能合理调节自己的生理需求。
因而为了顾忌双方的利益,不使气氛太过尴尬,双方一般借一个话头便迅速进入正题。
“这人不会是刚做使者吧?”,突然之间,望着正抱着肥羊腿大快朵颐的魏开,忧愁顿生的干路谭心中想到。要不然怎么会不明白自己张牙舞爪的暗示,若是那样,那可真是糟糕。
但是未等干路谭细想,便马上打消了心中的想法。
基于自己以往和中原各国打交道的经验,中原人向来诡计多端,从来不做无谓的事情,其中恐怕有什么如意算盘。
而且从眼前这个十六岁的少年举止神态来看,可谓不卑不吭,能言善辩。现在越是看的普普通通,不諳人事的样子,恐怕一切都是伪装起来欺骗自己的。
要不然怎么能有莫大的勇气,只身一人前往数万人的草原军队的营地。
毕竟自戎狄攻破镐京,杀死周幽王之后,草原部族的野蛮残暴的形象,便在中原各国之间流传;
而且此人乃是手持公孙痤的随身令牌之人,公孙痤何许人也?那可是驰名各国的贤相,妥妥的老狐狸。
现在公孙痤居然将如此重要的令牌托付给眼前之人,那么也就说明眼前的少年,必有过人之处呀,万万不可小觑。
望着堂下的魏开略显稚嫩的脸庞,干路谭心中不知怎么,居然越想越觉得眼前魏开的不凡,便越发不敢与魏开摆开车马论事,心中也越发的惶恐。
坐在堂下正在啃着羊腿的魏开,可没有干路谭这些心思。
从一开始干路谭近似乎的不打自招,再到眼前的这场意料之外的营中宴会,这一切都说明白戎族恐怕有事情发生,而且和魏国有关。
既然白戎族有事求于魏国,却不主动开口,而是跟魏开这个名义上的魏使互相较量,那对于一心想拖住洛水河畔草原联军的魏开来言,那是再好不过了。
不过看着堂上的白戎族长脸上郁闷的神色,魏开心里出了好笑之外,便没有其他。要知道帐中的这些草原之人,乃是入侵秦国,戕害秦国百姓的敌人,魏开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魏使”,一直在堂上偷偷观察魏开的干路谭,终究是按捺不住出声道。
可还没等干路谭进一步说话,帐外便传来一阵悦耳的银铃声,干路谭便见到自己早已梳妆打扮一番,此时显得美丽动人女儿,在营中丝竹的伴奏之下,跳着动人的舞蹈进入大帐之中,帐中的气氛顿时火热起来。
要知道白玉儿可是白戎族有名的美人,族中不知有多少小伙子曾在白戎族每年一度的族中大会之上,拿着自己的宝物求取白玉儿作为自己妻子,可惜都失败了,但这却丝毫不影响众人对于白玉儿求爱之心。
但是现在在这大帐之中,白玉儿居然主动跳起了族中男女双方互相追求时的舞蹈,这让帐中的诸人如何能不感到震惊?白戎族的明珠,不知今天是看上了那位英年才俊?
当然,营中最吃惊的恐怕便是,从刚才便一直惊得站起,久久没有说话,脸色铁青的干路谭了。
望着现在正在堂中跳舞的女儿,干路谭心中可是五味陈杂。
眼前的女儿身上所穿的衣服,真是她的母亲,那位可怜的晋国公主给白玉儿亲手做,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够高高兴兴穿着自己的嫁衣,跟自己的如意郎君在一起。
但是现在白玉儿却穿起了嫁衣,在营中跳起了美轮美奂的舞蹈,干路谭心中便突然感到痛心。
原来自己的女儿什么都知道,自己才一直是自欺欺人的傻瓜,干路谭心中哀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