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后,原来寂静的安邑城的官署,顿时热闹起来。
安邑城门一开,无数背着“急”字旗的骑兵,便自官署起,哒哒哒,向城门疾驰而后蜂拥而出,四散向各郡,拍马驶去。
原来几月没有召开国朝的魏王瑩,今日突然下令魏国吏部,召魏国各地主要官员,连同王公大臣,于本月十五,也就是五天后,在魏国的顺德殿召开大朝会。
本来大朝会,魏国每月都会召开一次。
只不过近来,由于魏王瑩身居幕后,原先朝会之事便是成为一个形式。国朝政务于是大多被魏国各部长官,在各自的班房中,连同魏国内阁的秘书监一起处理。
起初百官还颇有微词,毕竟历代明君都是勤于政务,哪像魏王瑩现在这样撒手不管,做一个只知享乐的国君。何况当世,还有一个隐隐威胁着魏国的齐国,在身旁虎视眈眈。
不过一段时间后,魏廷上的各位大臣不仅没有继续抱怨,反而大加赞扬魏王瑩的垂拱之治,言圣王在朝,受昊天之德,顺阴阳之大势而天下天平。
毕竟,一旦国君无为而治,那么大臣手中的权力便慢慢变大,这当正是那些争权夺利的大臣所想看到的。
可是现在魏王突然召开朝会,而且还连同各郡长官一起召回,朝中一副将有大事发生的样子。
顿时让那些因魏王瑩放权,而暗自窃喜,一心蝇营狗苟的大臣们心慌意乱,生怕魏王瑩开始秋后算账。
于是平时高高在上的魏国大臣,此时便像一个个狡猾贪婪的商人一样,暗地里互相联系,走动,努力抹干净自己的马脚,忐忑地等待着大朝会的召开。
而在家中狐疑几天,辗转反侧的公子卬却不一样,在得知魏王瑩召开朝会后,反而大舒一口气。因为他知道,他这位刻薄寡恩的王兄,在这几天终于做出了决定,而这最后的结果正是他所期望的。
咚咚咚,魏国的大朝会在钟鼓中便开始了。
在吏部几天竭力地通知调配之下,各地的官员也终于按时到达安邑,此时便在魏宫宫外,排着整齐的两列队伍等候,然后在肃穆的钟声中,慢慢向顺德殿走去。
“魏王到”。
“我王万年,魏国万年”,顺德殿上早已挤满穿着不同色阶朝服的魏国大臣,此时见到魏王瑩身后高举着仪仗,脸色严肃,龙威燕颌地走来,一副威势逼人的样子,顿时个个屏着呼吸,连忙跪下高声道。
“众卿平身”,魏王瑩登上殿中台阶之上,威严的收了收自己宽大的衣袖,然后转身打量着殿中的大臣沉声道,虎虎生威的模样让殿中的大臣,顿时感到心惊肉跳。
要知道以前魏王瑩,一向都是一副平易近人的做派,魏国朝堂之上也是一派君臣相洽,如鱼得水的氛围。哪像今日这般模样,殿中凝重的气氛冰冷得让人感到害怕。
现在不光高举着仪仗,而且殿中早就布置好大量甲胄在身,手持利剑,面色不善看着殿中大臣的魏王宫卫军,殿中的大臣顿时人心惶惶,不知所措。
公子卬此时心中也十分的糊涂,本来还以为魏王瑩会为公孙痤一事而在朝堂之上大发雷霆,可看现在殿中凝重的样子,心中顿时却拿不准主意。
于是刚准备出列上奏,刺探端坐在殿上魏王瑩的心意,那知御史台的几个御史此时却纷纷出列上奏,弹劾地方大臣欺瞒魏廷,相互勾结,有谋反之意。
听完堂上御史所说之后,公子卬顿时心中越发疑惑。
要知道国中事务,近来几乎都经过他公子卬手中。若是有地方官员谋反,弹劾的公文他早就看到了,而不是像现在一无所知的样子。
顿时对不远处的御史大夫郭忧连连示意,可惜郭忧似乎完全没发现一样,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让公子卬心中顿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公子卬还没有进一步细想,便听到殿中魏王瑩对于他的询问,便连忙硬着头皮出来回奏。
只听端坐在王座上的魏王瑩,指着殿中的几个御史,对公子卬平淡地问道:“尚书大人,近来处理国中大事,可知道御史所奏之事?”
公子卬一听魏王话中隐隐的责备之意,顿时心慌意乱。
毕竟自己实在是不知道此事,同时也疑惑魏王瑩,今日不是应该商议公孙痤叛国之事吗?为何现在似乎将矛头隐隐指向他,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可是随着殿中的大臣,渐渐也将目光盯着他之时,公子卬顿时越发惶恐,手脚发麻,背上生出冷汗,只能颤抖地说:“禀告我王,臣不知”。
“哈哈,身为辅国大臣,有勘察朝中大臣之责。
现在国中有大臣不轨,你就一句臣不知,你说你整天在干什么?”,魏王瑩顿时用力一拍面前的案几,大声斥责道。
公子卬一听,顿时心中大急,连忙告罪。
毕竟,现在的情况根本不是他上朝之前所预料的,听魏王之意,分明已经对自己心生不满。难道魏王已经发现自己背叛他吗?公子卬心中忍不住想到。
可是若是如此,公子卬想到,凭自己对于自己王兄的了解,自己早就应该被魏王身边的亲卫拘捕而后杀掉,哪里让自己在世界上多活一秒。
何况现在这大庭广众之下,魏王瑩更不会撕破这层关系。要不然就是在告诉所有人,他魏王瑩身边十几年的忠仆,现在公然反叛他的这个丑恶事实。
那他魏王瑩不是成为天下最大的笑话吗?那他魏王瑩一直以来所维持的世之明君的面目,岂不被他自己亲手摧毁?毕竟连跟随自己身边十余年的人都有无法信服,那还怎么使天下万民信服?
“公子卬恃宠而骄,玩忽职守,有违王恩。即日起,免去公子卬兵部尚书的职位,幽闭府上一月,不得外出”,殿上的公子卬还在不断地请罪,魏王瑩便冷冷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