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老师”。
刚刚睡下的甘龙,便听到自己的儿子甘平禀告说,中大夫杜挚求见。甘龙还没有穿好,便听见了杜挚着急的声音。
在侍女的帮助下,勉强穿好衣服的甘龙还没来得及起身,便见到神色慌张的杜挚。
“老师,不好了不好”。
甘龙看着气喘吁吁的杜挚,神色不悦地说:“怎么了?这么慌张?”,然后示意左右的侍女退下,留下自己的儿子甘平继续帮自己穿衣。
甘龙这个人一向阴沉行事,惯于鬼鬼祟祟,表面上却极力做一个儒学中的正人君子。眼见自己弟子杜挚这般模样,完全没有上位者的气量,心中十分生气。不过,杜挚的模样也说明了有大事发生,因而屏退左右。
“老师,新君”,杜挚一路跑来,看着床前的甘龙想说却说不出来。
“怎么了?甘平你”
接过甘平递来的一杯水,杜挚连忙说:“谢谢公子”,咕咕一口喝了下去,继续说:“老师,君上调苏岸为栎阳将军,车行为函谷关将军。公文已经发到国府了,世族大臣们现在都吵开了”。
看着说完后一脸不忿的杜挚,甘龙眯了眯眼睛后说:“国君有调动秦国内一切人事的权力,无需大惊小怪”。
“可是这一向都是我们世族掌握”
“住口,什么叫做世族掌握。那是先君提拔人才,按照才能所安排的”,未等杜挚说完,甘龙疾声打断说。
杜挚听到甘龙的责骂,也不敢往下说。捋了捋自己的袖子,看了下佯装发怒的甘龙低声说:“老师,可是现在对我们”。
“我们为国尽责,有什么可担心的。恐怕有人要睡不着觉了”,甘龙看了一眼杜挚说道。
“也是呀,老师”,杜挚听完甘龙所说,再又回想今日朝堂之上自己老师甘龙被授太傅时的威风,顿时放下心来。
“人要为自己所做的事情负责,不可以肆意妄为”,听着甘龙语重心长的话,杜挚连忙站起来,对着甘龙行礼说:“弟子受教了”。
过而不知,是为不智;知而不改,是为不勇。杜挚十分明白这句话的含义,但并不是每个人在面对利益的时候,都能做出正确的决定。
世族聚集私兵偷袭魏开,这件事对于栎阳大街上的人们来说可能是今天早上才得知的事情。但是,对于甘龙杜挚这样的人,早在他们有这个念头,便已经得知了。
既没有阻止,也没有参与。甘龙一党就像鹬蚌相争中的渔夫,静静地等待双方地交手,显然甘龙他们这一次赌对了,平白得到了一个太傅的头衔。只不过,是不是能够一直这样保持不断获利,就不得而知了。
甘龙杜挚虽然也是世族,但是他们也并不被秦国本土世族完全承认。在涉及到利益的时候,秦国老世族“山东奸贼”等粗言秽语常常冒出。甘龙杜挚一党他们虽然没有在意,但是时间一长,心中难免留下了芥蒂。
特别是,新世族扶持秦献公开展新政,建立新都栎阳,新老世族的矛盾便逐渐增多。只不过碍于秦国本身的弱小,因而没有大规模的争斗。
此次,老师甘龙被新君授予太师的头衔,那些老世族都颇有微词,暗中说甘龙是老乌龟福气足,老而不死是为贼等等。杜挚对此早已经习惯了,但不代表能踩老世族一脚的时候,杜挚能放过这个机会。
此外,这次袭击,甘龙杜挚他们也乐于见到,毕竟既可以削弱老世族,又能探探新君的口风,何乐而不为了?
但是对于老世族就不一样了,魏开率军驻扎在陈仓,就像一根鱼刺直直插在雍城,这让老世族如何能够忍受。
随着新旧世族在秦国利益的日渐瓜分完毕,只热衷于土地与人口的老世族渐渐落入了下风。在争斗过程中,暗地的奴隶买卖成了他们扩大财富的主要来源。
魏开就任陈仓令,便意味着他们这条财富之路马上被截断。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这让一向贪婪的老世族如何能忍?
至于之前先王之所以忍受奴隶买卖的原因,还是由于当时秦国内忧外患,只能通过不断的外部战争来维持本国的稳定。但是战争便需要人口,老世族们走私人口虽然不被新政所容忍,但是秦献公也是乐于见到的。
现在魏开的不盟而盟的策略的实施,秦国的外部环境相对稳定。秦国只有现在抓紧时间整理内政,力行变法才能在下一次诸国争霸中不至于被淘汰出局。那么,造成世族私兵众多,秦国混乱的奴隶人口买卖自然便会被禁止。
秦国国府。
“君上怎么会如此草率?”,一个世族大臣看到秦宫发来的任命书。
“是呀,是呀,将军调动职位,这不仅要考虑功劳,还要考虑资质种种方面”,另一个大臣附和道。
“这可如何是好呀?”
“是呀,是呀,这”
此时,秦国国府中,诸位世族大臣都唉声叹气,没有说话。不过,他们心中却陷入了深深地恐惧。虽然,袭击魏开的死士是世族大臣私下召集,但是黑衣死士全军覆没的消息,魏开并没有打算隐瞒。在嬴渠梁得到车行禀报后的一天,消息终于传到了各老世族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