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布占据下的徐州,名义上的治所是下邳,实际上的治所却是彭城。乔倩对此颇为不解,一路上与金旋几次议论,仍无答案。
下邳是徐州转运粮食、屯粮之所,民丰粮足,位于彭城东南。天将黄昏时,金旋一行人赶到下邳城外,此时城门已关闭,高大的城墙伫立在夕阳的余晖下。
金旋派人打听,下邳城门为何这么早便关闭,消息传回来,令金旋啼笑皆非。原来这是笮融定下的规矩,城中的军兵要随高僧做晚课。
笮融曾是陶潜任命的下邳相,推崇佛教,下邳佛法昌隆,僧人有数千之众。金旋恍然大悟,怪不得吕布不愿留在此地,怕是不堪僧人所扰。
降临三国以前,金旋是军中精英,血与火锤炼了钢铁般的意志,对宗教敬而远,如今的他却深信轮回、命运之说。
笮融已逝,留下的规矩却依然强大有力,高顺摇头叹息:“下邳城被这些人搞得乌烟瘴气,实在可惜。”
金旋不置可否,看向乔倩:“我们在城外找个落脚点,明日再进下邳城。”
众人走了不到一阵,眼前出现了一座不大的寺庙,前后三进院子,一位中年僧人正在庙门前低头肃立。
金旋命一名太阿精兵上前借宿,中年僧人不理不睬。高顺冷眼观瞧,要看金旋如何处置。
吕玲绮尖叫起来:“臭和尚,你聋了不成?我是温侯的女儿吕玲绮,还不让开道路,准备斋饭?”
中年僧人摇头叹息:“温侯命不久矣,吕小姐如无根之萍,着实可怜……”
吕玲绮勃然大怒:“敢在我面前胡说八道,你找死不成?”
高顺脸上带出愤愤之色,恨不得冲上去动手,将僧人打翻在地。金旋心中了然,有这样的坚城而不能用,吕布恐怕恨死了这些僧人。
金旋被中年僧人说的话打动:“吕小姐,嘴下留德。这位高僧,有礼了。”
中年僧人微微还礼:“这位施主,请问尊姓大名。”
金旋故作深沉:“同是天涯沦落,相逢何必曾相识,高僧着想了。”
中年僧人微微一笑:“施主好深的佛缘,请随我静室一叙。”
金旋看向乔倩、吕玲绮,吕小姐板着脸,眼神中却有一丝茫然。乔倩却目露奇光:“你这家伙,我和你同床共枕那么久,还不知道你颇有文采。”
金旋哈哈一笑:“文采很多,你可以慢慢体会。”
“同是天涯沦落,相逢何必曾相识,真是好诗。我要记下来,让姐姐看看,省得她笑我,要嫁给一个粗鄙武夫。”乔倩凑了过来,几乎钻入金旋的怀里。
中年僧人再次邀请:“这位施主,请随我静室一叙。”
金旋摆了摆手:“高僧又着想了,我要先去佛前参拜,再论其余。”
中年僧人脸上闪过一丝愧意:“贫僧支亮受教了。”
原来中年僧人法号支亮,金旋双手合十:“沦落人见过支亮大师。”
支亮连连摇头:“在施主面前,贫僧怎敢称大师?请施主随我去佛前参拜。”
进了寺庙,金旋净手整衣,恭恭敬敬跪倒在佛前,施大礼参拜。金旋心中默念:“爸、妈、姐姐,你们还好吗?我在这里娶妻生子,做官为宦,过得很好,你们不要挂怀。”
金旋想起父母、姐姐,真情流露,眼泪夺眶而出,神情庄严肃穆。
支亮念了一声佛号,跪倒在地上:“佛祖保佑,贫僧在徐州遇到如此敬佛之人,支亮虽死无憾。”
支亮跪拜施礼后,肃然起身,站在金旋身前,念诵佛经。金旋沉浸在浑厚低沉的佛经声中,一时不可自拔。
大殿外,吕玲绮又叫了起来:“金旋,你有完没完,我们饿得前心贴后心,你在这里拜的哪门子佛?”
支亮脸上露出恍然之色,再次看向金旋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期许。
乔倩连忙将吕玲绮拉走,支亮轻轻摆手,大殿外的僧人去安排斋饭,带领乔倩等人到了第三进院子。
韦金典持戟而立,紧紧盯着大殿上的金旋、支亮。
过了不知多久,金旋终于回过神来,他抹了一把眼泪,摇头叹息:“支亮大师,我感念父母亲人,拜佛之心不诚。”
支亮躬身施礼:“镇南将军,我久闻你的大名,不想今日在此相会。将军治理武陵,使万民安乐,建武陵学院,开一代新风,贫僧佩服。”
吕玲绮叫破了自己的名字,金旋便不再隐瞒:“大师谬赞了,金旋金元机给您见礼。”
支亮连连摆手:“我不过是个僧人罢了,哪里受得起镇南将军之礼?”
两人客气几句,支亮面容一整:“镇南将军,敢问武陵竟然,以何教为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