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圣武往病床边走近了一步,道:“我听海老弟说你们在上海要办一个四海车行,正好我们的五洲药房新大楼日前建成,就在福州路靠近外滩的地段。我打算将我们一楼三分之一左右的店面交给你们开车行,应该有500多个平方。”
付可乐坦然道:“那是非常好的黄金地段啊,但是项先生你可知道,我们这个项目在公共租界注册的可是一个德日合资的公司,只怕在未来某个时候会给先生带来一些舆论压力。”对方是忠良之后,又是慷慨豪侠的大企业家,还是海长河的好友,付可乐认为需要给与他应得的信任,在这种情况下,四海车行的底细不能完全瞒着他,再说瞒了也瞒不久。
项圣武慨然道:“这个情况海老弟和我提起过,我不知道付站长你是怎么办到的,但确实让我感叹你手段之神通广大。我相信,无论如何你们是不会干对不起中国的事情的。如果未来真有什么委屈,你们能忍,我自认也可以。命都可以不要,还怕一些委屈吗?”
付可乐听了很感动,想了想道:“其实也不能都算坏事。我和前任德国高级军事顾问汉斯将军有过深入讨论,《大公报》著名的西南实地采访撰稿人江希天也有类似的看法,那就是中日难免会有一场大战,以眼下两国的国力、战力对比,尤其是差别巨大的海军实力,我们中国的东部沿海地区大概率是守不住的。我们现在的布局目的之一也是为了预防这种情况的发生。”
项圣武吃惊道:“原来如此。感谢付站长指教,看来我们公司之前的投资计划需要做大的调整。五洲大厦是已经建好了,没办法挪地方了,其他的项目不能再放到上海了,付站长可以指点一下我,哪里比较合适吗?”
付可乐诚恳道:“项大哥,我叫你一声大哥,你也不要再称呼我什么站长了,就叫我可乐或者小付,最好像你称呼海长河为海老弟一样。”
“好好好,哈哈,那我就叫你可乐老弟吧”项圣武大笑道。
付可乐连连点头,高兴道:“项大哥,你刚才的问题,汉斯将军有过预测,我和江希天也有类似的看法,中国未来的抗日,很有可能是要以四川为基地的。”
“四川?嗯,那地方确实不错,蜀道难,难于上青天,又是天府之国。我明白了,多谢可乐老弟指点。”项圣武醒悟道。
付可乐决然道:“五洲大厦是房产,日本人就算占了上海也搬不走,迟早有一天,我们一定会完全夺回上海的。我深信,令尊的壮烈牺牲,还有无数烈士的鲜血都不是白流的,我们中国人有几千年世界最强者的血脉传承,全中国人民的这种血脉都将开始觉醒,最后的胜利一定是属于我们的。”
项圣武道:“可乐老弟你说的真好,听得我是热血沸腾。我想,你办这个车行,一定有你的特别用意。我也不瞎打听什么,我就是表一个态度,除了提供经营场地,我还想和你们一起多做些事情,你这个车行,让我在杭州开个分行吧。
付可乐笑道:“这太好了,我们求之不得。四海车行现在由海长河负责运作,杭州分行的事情,你们两个做决定就可以了。我只有一个请求,五洲大药房帮我备一批货,按照一个100张病床的中等战地医院的规模,按照战时三个月的消耗量来准备,各种必须的药品和基础医疗器械以及辅助物品。”
项圣武大笑道:“这个是你照顾我的生意啊。我现在就拟定一份提货清单,全部货品以最低价格给你。提货单上有我的亲笔签名,三天后再到我们杭州分店提货就可以了,我另外也会通知他们,确保不出任何纰漏。”项圣武确实磊落,说的是大实话,本来他和四海车行合作,是要拿出真金白银的大笔资金,而现在付可乐让他用大笔医疗货品来抵扣,尽管是以最低价格,对他而言依旧是大好事。
项圣武移步到房内的一张小桌子跟前坐下,从口袋里取出笔和一个小笔记本,开始写提货清单,他足足写了三分钟,将一页纸的正反两面都快要写满了。项圣武写完之后,走到付可乐跟前将提货单交给付可乐。
付可乐低头细看提货单,以他的专业眼光来看,感觉非常满意,战地医院和普通医院区别很大,不管是器材和药品、辅助用品,主要都是用于止血、消毒、缝合的。项圣武拟定的提货单非常专业,标准很高,比如器材中就包括了当时很少见的高压消毒器,药品中包括了当时很稀缺的磺胺等。
项圣武等付可乐看完清单抬起头来,报出了他自己心算的结果:“总价算两万美金,可乐老弟你觉得可以吗?”
付可乐算的可比他还要更快,他在看清单物品种类和数量的同时已经在估价了,但是他还是为了项圣武报出的价格感到惊讶,太便宜了,他的估计至少需要3万美金,项圣武才不会赔本。
付可乐不安道:“项大哥,你可不能赔钱卖给我啊,那我可就太过意不去了。”
项圣武笑道:“你放心,我报的这个价格,还是有一点点利润的,不会赔的。我知道,你也是行家,你可能是按照近半年猛涨的市场来估价的。我这里边的有些货品都是一年多以前购入的,当然,都还是在有效使用期限以内的。更重要的是,当中有近三成我们是自己生产的。”
付可乐释然道:“那就好,我可不希望项大哥你做赔本生意,那样日后我就不好意思再找你要货了。”付可乐心里明白,项圣武虽然确实还有一点利润,但市场价格已经上去了,实质上就是他白白将自己的一大块利润砍掉,送给了付可乐。这份人情,付可乐要还起来也不难,到时候给项圣武的车子少加利润乃至不加利润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