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她还没觉察出,她只是出于好奇罢了,但她的神情相当紧张,似乎很在意他对黑玫瑰的态度,可却完全没有醋意……
姑娘奇特的态度让齐逸难以揣度。
繁复凌乱的胡思乱想在两人的脑海中各自挣扎,纠缠不已,最终只汇成了一道相互凝望又互相疑问的眼神,他们竟默契的共同忽略掉了正在探寻的问题,她生怕他厌恶黑玫瑰,而他生怕被她知道,他其实对黑玫瑰有一点点动心……
沉默了良久,齐逸毫无预兆地抽出宁空手中的字条,狠心一握,沉冷着脸地将字条丢远了。
“我不想见她,也不想了解她的为人。”话语铿锵而冷漠,齐逸一口气回答了姑娘的两个问题,在欺骗他姑娘的同时,也在自欺。
齐逸猛地抽掉姑娘手中的字条,潇洒地一挥,那张曾被他过分凝望过无数次的邀约信笺,终于在他姑娘的见证之下,被丢弃了。
宁空错愕又失落地盯着空荡荡的手,他利索的丢弃动作与无情的字句,让她不禁打了个寒颤,背脊掠过飕飕的凉意,一颗近乎绝望的心不知所措又委屈不已,强忍着才不至于将眼眶中的泪水滴落。
兵与贼,同时出现,哪有不跑的道理,何况她还是个朝廷通缉犯。
无论如何去挽留,梦终归是要醒的,这个偷来的身份注定不能长存。
*
宁空动了动身子,才发觉自己正试图用体温加热早已冷掉的水,即便是夏末,深夜的温度还不足以让人肆无忌惮地泡冷水澡,但宁空却不肯起来,她要用一股冷意来驱散心中的恐慌。
是的,她开始慌了,原来莎亚的预判是正确的,他对黑玫瑰怀有至深的仇视,绝不会容忍她犯下的罪行。
正如她以往所做的轰烈盗案一样,眼前的良辰美景,也不过是她偷来的,但又跟以往的盗窃不一样,这次她想偷走的那颗心并非是她所能把握的,而且一旦失手,就算土地公如何法力超群,都挽救不了她。
更糟糕的是,她已把自己的心落在对方的手里,被牢牢禁锢,无法逃脱的命运。
宁空无法欺瞒得更久,就算她心甘情愿当一辈子的乞丐,也掩盖不了她是宁府千金的事实,更难以抹灭她是黑玫瑰的真相,一旦谎言的某个切口被戳破,剩下的只有溃不成军的狡辩以及赤裸裸的残酷真相。
“咕噜……”
宁空心烦意乱地将脑袋埋入凉水里。
*
在另一个黑暗的角落里,一个魁梧的身影也陷入了深沉的静默中不能自拔。
低沉而厚重的叹息声在黑暗中显得格外的冗闷,看着手中被几度揉搓过的字条,邹巴巴,沾上了湿黏的泥土,也被夜间的露水打湿了,墨迹晕开,那朵娇艳的黑玫瑰借助化开的墨汁而骄傲绽放。
窗外朦胧的月色透进屋内,月色下,那张冷峻的脸显得异常冰沉,散发出令人发颤的寒意,就连他自己也无法明辨此刻内心的汹涌复杂,如同表面平静的火山,掩藏的却是蓄势待发的火热岩浆,滚烫而又蕴藏着无限的热量。
齐逸似乎被卷入了一道挣脱不掉的禁锢织网里,将姑娘送回客栈之后,他几乎发狂地奔到湖边,鬼迷心窍地又将无情丢弃的字条找了回来。
那疯狂的行径不容理智的阻挠,在发疯似的搜寻当中,尚存的理智一直在告诫他停止这癫狂的行为,但他的躯体似乎早已与意识分离,深知不该再泥足深陷,但身体的诚实让他自甘沉沦。
漆黑深邃的目光一直盯着手中的字条,齐逸至今都无法理解对黑玫瑰的诡异情感,她到底为何会令他如此念念不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