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秀被旁边的动作惊动，缓缓把眼睛睁开，看到凌霄已然醒了，正用布擦着地上不小心沾到的血迹。</p>

“凌公子终于醒了。”</p>

“你倒是伶俐，懂得用簪子先试一下。”</p>

“我……”风秀以为凌霄在讽刺她，一时不知要如何开口。</p>

“别多想，”凌霄捡起地上的银簪，“我倒是希望个个人都能像你这么聪明，这样我就能省下很多麻烦了。”似是想到了什么，凌霄眼神微暗，不再说话。“被子那些你得重新买新的了，一会儿我便喊人给你买来。”</p>

“无妨。你昏睡了一日了，怕是饿了。这儿没有别的吃的，只有一些糕点，凌公子便将就着吃些吧。”</p>

“叫我凌霄吧，青儿姐。”凌霄支撑着起身。</p>

风秀忽闻听凌霄喊青儿姐，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是在叫自己，心中划过一丝酸楚，把茶盏递了过去。</p>

凌霄接过茶盏，喝了一口，“你没有家人吗？为何还待在这花满楼？”</p>

风秀笑道：“再说了，若我走了，你刚刚怕是已经被抓起来了。”</p>

凌霄赧然。自己刚刚那个情况若风秀不在，还真难说。只是她没想到，沐祤竟然如此厉害，是她低估此人了。</p>

风秀见凌霄又不说话了，脸色沉郁，便道：“我们家人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死光了，听我以前的奶妈说是得罪了什么不明势力，全家就只剩我一个了。”</p>

凌霄默了默，从怀里拿出自制的凝肌膏，抓过风秀的左手，细细地抹到那上面的口子上，“这玩意儿是我的拿手药膏，涂上后什么伤疤都不会留下，来，送你了。”抹完，把瓶子放到风秀手中。</p>

风秀笑道：“我才不信呢？要有这么神，你的脸……”说到一半，知道自己说错话，风秀连忙顿住。</p>

凌霄张开手，在烛光下细细打量着被血染过的针线，道：“这些疤的确不是凝肌膏可以抹去的。”这可是刻入灵魂的印记，只有仇人的血才能消除。</p>

凌霄不愿继续这个话题，“你这儿之前的花魁水秀被'沐春风'的罗掌柜害死了，今日我把那人渣抓了。明日我便让他尝尝什么是生不如死。”</p>

这下轮到风秀沉默了。半晌，风秀才低低道：“其实花满楼的人都知道。”</p>

闻言，凌霄迷惑了一瞬，下一秒便恍然道：“对了，你们喝的也是那'沐春风'的酒，那为何……”</p>

“其实妈妈那日说水秀私逃时我便是不信的。水秀生前于我交好，她曾与我说过，与她相依为命的双胞胎妹妹流落间被一个乡绅看上了，那乡绅极是宠她，她攒够了钱便过来将水秀赎出去。她失踪那日，她妹妹正好到平河城，她出去便是为了替她妹妹挑个好看的礼物。”</p>

“也许是她妹妹过来接应她逃走呢？”</p>

“不，她妹妹来过花满楼，也把银子给了妈妈，结果妈妈说水秀没回来打发她回去等，后来她妹妹也再没来过，却有官兵说抓拿私逃的水秀。再后来，妈妈便警告我们若不想惹祸上身，就把见过水秀妹妹的事烂在肚子里。”风秀声音低低的，让人几乎听不见她说什么。</p>

“那你为何告诉我？”凌霄问。</p>

“我从未见过像凌霄公子这样的人，明明不是恶人，却要装出凶狠的样子。”风秀笑了笑，看向凌霄，继续道：“我可以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但我会相信你。”</p>

“哦？”凌霄挑了挑眉，笑道：“可是你连我的凝肌膏都信不过，还说信我？”</p>

风秀闻言，掩嘴而笑：“我说信你的人品，却没说信你的手艺呀。”</p>

“哈哈哈哈，好一个牙尖嘴利的青儿！叫人拿酒来，我倒要看看，几杯酒下肚，你还能不能如此利索的耍嘴皮！”凌霄大笑。</p>

多年后，凌霄才知道今日以为的耍嘴皮子，却是一个女子最朴实的告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