笛落残红，瑟起惊梦。</p>

恨难随君影，相逢是几何？</p>

夜半玉露别情醉，最是愁来离人泪。</p>

未见蟾宫客，已归红绡魂。</p>

曲声落，风秀放下琵琶，看向对面坐着的少年。左脸上带着半张刻着腾蛇纹路的黄金面具，从左脸颊一只覆盖到左额上，看着露出的半张天工雕琢般迷人的脸，就让人想揭开那神秘肆意窥探。</p>

烛泪一滴滴落在烛台上，对面人依旧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搭在桌上，那手指与手掌间突兀地缝着针线，此刻针线正随着手指的敲击一松一紧的，让人害怕那手指会不会在下一次敲击中断掉。</p>

“这首曲子只有你会唱？”半晌，那人终于缓缓开口，声音不高不低。</p>

“是，也不是。”风秀答。</p>

“哦？怎么说？”</p>

“这曲子原本是我们花满楼的花魁水秀的成名曲，只是如今她私逃去见她那心上人，我这才学到这首曲子。”风秀柔柔答。</p>

“私逃？你们妈妈不派人抓回来吗？这跑掉的可是大把的银子啊！”</p>

“可不是嘛！妈妈派了好几拨人去寻呢，连官兵那边都打点过了，但都十几天了，却连个影都没找到。”</p>

“怎么私逃的？”</p>

“那日，原本要到‘沐春风’结酒钱的翠茵丫头拉肚子，水秀说自己也要出去买首饰，可以顺路帮她去结数，妈妈看到她空身出去，也就没派人跟着，但没想到她竟然借此私逃了。”</p>

“沐春风的人有看到她吗？”对面人突然问。</p>

“掌柜的说那日全店都在准备新酿，根本没有开店。”</p>

对面人手指在桌面上画着圈圈，沉默了一会儿，便要起身离开。</p>

风秀见他要走，急急起身，问道：“凌公子今日不听风秀弹曲了吗？”</p>

凌公子闻言，放下拉房门的手，转身，眼睛一顺不顺地盯着风秀，问道：“是怕我离开，你就要接客吗？”</p>

风秀没想到他会这么说，连忙摇头道：“当然不是，你给的银子都够包下我一个月了，若我不想，妈妈不会再让我接客了。”</p>

“那你——”</p>

风秀有点局促地立在那里，想起那日他们初次见面的时候。</p>

“美人，脱吧，爷我要你亲自服侍我！”那酒气熏天的醉鬼神情猥琐，那双令人作呕的色眼不断打量着风秀单薄衣衫下的丰腴躯体。</p>

风秀见到此人几欲作呕，心中凄凄。自己如此珍贵的初夜，偏生遇到如此令人厌恶的人！</p>

就在风秀将自己的衣带缓缓扯落之时，门口蓦然传来一阵喧哗之声。下一刻，一个状似疯狂的家伙闯了进来，一进门就把那买了自己初夜的醉鬼一脚踹了出去，然后也不知使了什么法术，把赶来的妈妈和一群护院都挡在门外。</p>

风秀脱衣服的手顿在那，身子微颤。却看那疯子摇晃着丢给自己一张曲谱，只说了一个弹字就直接倒在了她腿上。</p>

风秀见过醉鬼，却从没见过这样的怪人，不敢推开他，只能照吩咐拿起琵琶开始弹奏。手不受控制地哆嗦，一首曲子弹得七零八落。</p>

突然，倒在她怀里的人一下握住了她的手，风秀马上就注意到那手上缝着的针线，隐隐可见其中血肉，心中一颤。见那人缓缓抬头，半边脸有一条黑色的蜈蚣从左脸颊蜿蜒到额头。风秀吓得手一松，琵琶从手中滑落，原本虚弱的人却反应迅速，手一捞，重新把琴放回她手上。</p>

做完这些，那人似乎已然脱力，满头大汗地趴在桌子上，那几乎没有焦距的眼睛盯着她看了半晌，似是反应过来，低头把刚刚不小心弄掉的黄金面具重新带上，然后用微不可察的声音说了两个字：“抱歉。”</p>

撞门声和叫骂声从门口不断传来，他皱了皱眉，手一扬，门“嘣”一声打开，那些撞门的护院没料到门会突然开，扑通一声都摔在了地上。</p>

那刚被踹出去的醉鬼见门开了，怒吼一声冲到那人面前，提起他的衣领就要给他一拳。风秀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那人这个虚弱的样子，一拳打下去怕是连命都可能没有了。风秀正想走上去前去劝说，可刚走过去，就看到那醉鬼双目空洞，那拳头一直定在半空没有落下，最后直接白眼一翻，直挺挺地往后倒去。</p>

那带着黄金面具的怪人失去了钳制，同样软绵绵地往后倒。风秀伸手把他接住，免得他的头直接磕在坚硬的地板上。</p>

而一直站在门外的妈妈早被这一幕吓呆了，哆嗦着不敢妄动。却见那怪人看了妈妈一眼，手一翻，变出好几片金子丢了过去，开口的声音虽虚弱却不容置疑：“抬出去。别烦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