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他能回到六场过上和从前一样规律的日子,虽然粗茶淡饭,可已经非常满足了。
别说这猪脚圈炖得确实不错,入口丰腴,满满的脂膏充斥在口腔间,让肚子里缺油水的孔先生胃口大开。
林正方又敬了他一杯黄酒,算是祝他正式脱困。
平日里孔先生上台前滴酒不沾,生怕酒水糊涂之下在台上胡说八道被台下听客飞茶碗上来,那自己的饭碗就算砸了。
可今天心情不错,加上对自己酒量有信心也就浅浅喝了一杯,想来以林老板的为人和财力也不可能在酒水里加蒙汗药之类的东西。
评弹开书,先生通常是开两场。
下午,晚上各一场。
但听客们未必能一场不拉的跟着,为了最大限度的让听客们听得舒服,跟上书情。
评弹有个其他曲艺所没有的改变,同一部书拆成两个相互平行却又彼此交叉的分段书来。
现在,孔先生有点犯愁,今天的两场都已经说完了。
如果贸然把明天的书提前到今天来说,那么可能会让部分老听客漏听一段,这不是个好办法。
思来想去,加上黄酒落肚,他心一横,又开始重操旧业,现编!
在饭桌上,他问林老板要来一本空白账本(乡下物资供应有限,账本/练习本/记事本都是同一种玩意)和笔墨,借着三分酒意,刷刷点点,把想到的要点记录下来。
酒足饭饱,清茶漱口之后,他抱着弦子上台。
坐定,把弦子往凳边一靠,从怀里摸出本账本来,打开,摊在书台上。
台下听客傻眼了……
这是什么做派?
孔先生嬉皮笑脸道:“今朝要得罪了,回去三皇老爷要打雷劈我了,说书说了靠二十年,越说越回去,今朝要摊铺盖了……”
摊铺盖是行话,指说书先生业务不熟练,唱词记不住,赞赋背不出,情节串联不起,只好把底本摊着,边看边说,这表演效果可想而知。
孔先生不是一流响挡,但可一部《白蛇》说得滚瓜烂熟,摊铺盖是万万不可能的,今天这是怎么了?
“今朝和各位老听客说一段新书,上次的新书叫祝队长大破蟛蜞窠,我虽然在镇上,但是没看到……”
“今朝这回是我亲眼所见……叫祝……不对,五支队锄奸记……”
差点把实话说出来,孔先生脸都白了。
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随着东洋人的主力调到了武汉前线,占领区兵力空虚,偌大的浦东三个县,打死也就1000个鬼子兵,还都是老弱病残的守备队。
日常也就盘踞在县城以及诸如周浦等几个大镇上,若是离开镇外五里,那至少得调集一个中队的兵力,还得有伪军保驾护航。
这种情况对祝为民的部队来说是最合适的大环境。
想做什么就去做,但不要太大张旗鼓就好,毕竟皇军也是要面子的……
这里面的关节祝队长早就和孔先生透过底。
经过这段时间跟着王静斋的系统学习,他也知道了宣传的重要性,孔先生算是自己人,让他搞搞宣传工作也算物尽其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