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投鞭断流(1 / 2)

五胡令 背砍刀诗人 0 字 2021-05-18

秦王苻坚企图征服东晋,在全国征兵至八十万大军,得意说道:“东晋很快就会被我征服。”大臣都认为进攻时机还不成熟,石越并且劝说:“虽我兵多将广,但晋军有长江天险可守,我未必便能取胜。”苻坚笑道:“以吾之众旅,投鞭于江,足断其流。”

——第五十八回题引

诗云:袁绍大军屯官渡,曹操兵驻三江口;刘备连营七百里,哪个投鞭不断流!闲言少叙,书开正本。话说西元三八零年,庚辰,乃东晋太元五年,前秦建元十六年。是年正月,晋孝武帝始奉行佛法,在殿内设立供讲习佛经精舍,请沙门居住、讲经。尚书左丞王雅以为秦军临江近境,帝应勤于军政,上表劝谏,孝武帝不从。此年秦王苻坚起用苻重,任为镇北大将军,镇守蓟城。征北将军、幽州刺史唐公苻洛自恃灭代有功,向苻坚求开府仪同三司,苻坚不准,苻洛因而怨愤,便与苻重联络,意欲反叛。三月,苻坚以苻洛为都督益、宁、西南夷诸军事、征南大将军、益州牧。苻洛以为此乃阴谋,遂听从幽州治中平规建议,起兵反秦,自称大将军、大都督、秦王,并分遣使者向鲜卑、乌桓、高句丽等地征兵,另派兵三万,助北海公苻重镇守蓟城。四月,苻洛欲进攻长安,苻坚派左将军窦冲与步兵校尉吕光,率步骑四万讨伐。窦冲等遂与苻洛战于中山,苻洛大败被擒,送至长安;北海公苻重因以蓟州兵助苻洛,便被吕光斩杀。苻坚又遣屯骑校尉石越率兵渡海攻占和龙,斩幽州留守平规,由此苻洛之乱遂平。但苻坚复大发宽容之心,不忍诛杀苻洛,只将其发配到西海郡而已。

秦王苻坚以氐族繁衍迅猛,乃于建元十六年下诏,将居于三原、武都等地氐族十五万户分散,使苻氏各宗亲分别统领,使居于关陇及河西、塞北、雍凉、中原各方镇。以征东大将军苻丕领三千户,仇池氐酋射声校尉杨膺为征东左司马、九嵕氐猷长水校尉齐午为右司马,各领一千五百户。又给河州刺史毛兴、并州刺史王腾各配三千氐户,豫州牧、来原公苻晖及雍州刺史、钜鹿公苻睿各配三千二百氐户。部族迁徙之际,苻坚亲送苻丕等至灞上,诸氐告别时皆失声痛哭。近臣赵整谓此乃是秦国败亡之兆,但不敢述以直言,乃编歌谣谏阻道:“远徙种人留鲜卑,一旦缓急当语谁?”苻坚明其歌谣用意,但笑而不纳。列位看官!苻坚只此一纸诏命,实乃自谫羽翼,后患深重。因徙诸氐族人于边远方镇,将鲜卑等异族留在中原腹地,便为淝水大败之后,境内各羌、鲜卑等族乘机复国伏笔,致国土分崩离析,不复可制。正是:世人因无前后眼,致留遗患收拾难;直待万劫不复时,方知苦口是良言!

晋太元五年十月,九真太守李逊起兵反叛。十二月,晋设置东豫州,命毛当为刺史,镇守许昌,以抵御前秦。次年七月,交趾太守杜瑗引兵斩杀李逊,平息叛乱。是年高僧慧远挂锡寒溪,于吴王避暑宫故基建寺,倡举净土宗。因晋孝武帝及秦王极力提倡,并身体力行,于此时起中国西北部及江南之地大多数人都信佛,乃渐为国教,与儒家分庭抗礼,其法律观则与儒、法、道三家截然不同。匈奴铁弗部人赫连勃勃于是年出生,后称夏武烈帝,庙号世祖。至太元九年,东方名僧慧远开始创建东林寺麦积山石窟。后经十余个朝代不断开凿重修,遂成为中国著名大型石窟之一,亦为世界艺术宝库。麦积山石窟大都开凿在悬崖峭壁之上,洞窟之间全靠凌空栈道通达,架设于崖面。古人曾赞“疑是神功”,民间亦有“砍完南山柴,修起麦积崖”之谚。东林寺椽摩栋接,丹辉碧映,便为中国佛教八大道场之一。

秦建元十八年,秦王苻坚兄苻法之子东海公苻阳,与故丞相之子王皮、朝臣周鸠三人谋反,却被密探侦知,报与秦王。苻坚令司隶校尉领禁兵三百围府,将三人尽皆擒拿,缚于殿中阶下。秦王问苻阳因何造反,苻阳答道:“因我父无辜被诛,父母之仇不共戴天,故此谋反。昔齐襄公曾复九世之仇,何况为臣!”苻坚闻言哭道:“你父之死,事不在朕。”又问王皮何故造反,王皮答道:“臣父身为丞相,有佐命大功于国,而臣不得官禄,故此谋反。”苻坚怒道:“丞相临终之时,曾向朕求十具牛以令你耕田,不闻为卿求官。今观卿之心胸,果是知子莫若其父,此言何其明也——子非为官之才!”又问周鸠,则答道:“某世蒙晋室大恩,生为晋臣,死为晋鬼,陛下勿须多问。”左右闻其此言,皆请杀之。苻坚道:“周鸠乃是烈士,秉志如此,岂惧死乎?杀之适足成其名耳。”于是皆令敕免不杀,徙苻阳于高昌,王、周二人流放朔方。因思王猛大功,以王皮之子王永素性好学,擢升为幽州刺史。

是时西域车师前部王弥窴、鄯善王休密驮赴长安朝贡,表示愿协助秦军征服西域诸国。并与秦王谈及西域人物,说起龟兹国有名僧鸠摩罗什,才貌双全,义识若神。当时前秦兵马强盛,苻坚正有经略西域之意,即令车师、鄯善二王遣使为向导,命骁骑将军吕光为使持节、都督西讨诸军事,令与姜飞、彭晃、杜进、康盛四将为副,统率七万步卒、五千铁骑,前往征讨西域,并以陇西董方、冯翊郭抱、武威贾虔、弘农杨颖为四府佐将。秦王临行嘱咐吕光,命务必生获鸠摩罗什,送其还归长安。吕光字世明,滑州人,乃故太尉吕婆楼之子,出身于略阳氐酋世家,自幼便不喜读书,只爱田猎武事,成年后性情沉稳持重,宽厚有大量,喜怒不形于色。其才不为时人所重,唯得王猛赏识,以举贤良入仕,累功至骁骑将军。

阳平公苻融闻说秦王要远征西域,乃出班劝谏道:“陛下不可,西域荒远,伐之无益。得其民则不可征用,得其地亦不可产粮,劳师动众,空费钱粮。昔汉武帝发数十万大军屡次征之,只为数匹汗血宝马,终致国库为之一空,实在得不偿失,臣窃为其惜之。况今日大王仅得江北之地,尚未一统天下,国力远不如汉武帝之时乎!”苻坚只因心仪鸠摩罗什,遂不听阳平公之谏,即命吕光引兵出征。吕光慨然奏道:“臣既受命于陛下,安敢不奋力向前,为国解忧。”于是誓师出京,于建元十九年正月西征,以车师、鄯善两国军队为向导。西征大军行经高昌,越过三百里沙漠,整整行军一年,直至十二月隆冬,方得抵达西域焉耆。

晋太元八年春二月癸未,黄雾四塞。三月,始兴、南康、庐陵大水,平地五丈。秦王苻坚闻报江南灾异,以为伐晋时机已到,遂大聚群臣道:“自孤承先帝大业以来,垂二十余载,四方略定。惟晋室偏据东南一隅,未服王化,今天降灾殃,是将其社稷移于我大秦之兆也。反观我大秦,今计举国之兵,可有九十余万,粮草不计其数。孤欲亲自率军征伐江东,一统寰宇,公等以为如何?”大臣朱彤出班奏道:“今若三分天下,我大秦已据其二,更兼国富兵强,若起倾国之师躬行天罚,则江南克期可定,以成不世之功。”秦王闻奏大悦:“卿言极妙,此亦孤之平生所志也。”权翼出班谏止道:“大王不可!臣以为晋不可伐。夫以纣王之无道,天下离心,八百诸侯不会而集,武王犹道其朝中有人,乃回师止旅。后比干谏而死,箕子、微子去国,三仁并亡,始奋戈牧野,而得成大功。今晋运虽微,未闻丧德如纣王,且君臣和睦,上下同心。朝中谢安、桓冲皆乃江表伟才,可谓晋亦有人。依臣愚见,晋不可伐,惟陛下慎之!”秦王心头一片火热之情,此言便如兜头冷水淋下,由是闻而不悦。

太子左卫帅石越亦出班言道:“今岁镇星守于斗牛,福德在吴。天文有准,星象无差,伐之必有天殃。且晋据长江之险,民为朝廷所用,不可犯也。”秦王愈加不悦道:“我闻武王伐纣之时,逆犯岁星,终一战而定八百年江山。天道幽远,未可知也。今以我百万之众,投鞭于长江,足断其流,彼又何险足恃!有生之年不能一统华夷,孤死不瞑目。”当时群臣议论纷纷,意见不一。苻坚令众臣退出,独留弟苻融决议。苻融见左右无人,遂对兄道:“陛下若欲听臣直言,则臣谓晋不可伐,其因有三。今天文星象大凶,天道不顺,此其一也;晋国上下一心,君臣无衅,此其二也;我国近年来数战不息,兵疲将怯,皆有畏敌之心,此其三也。晋未可灭,昭然甚明。我若劳师大举,恐难得万全之功。且臣之所忧,不仅于此。陛下宠育鲜卑、羌、羯,其异族布满京畿,皆与我结有深仇大恨,使太子独与弱卒数万自守京师,臣惧前方战事一旦蹉跌,则必有不虞之变,生于腹心肘腋,噬脐何及!陛下若以臣智识愚浅而不可采,则王景略一时英杰,陛下每拟于诸葛武侯,乃不记其临终之至嘱乎?”

符融此时娓娓而谏,可谓抛心掏腹,全是金玉良言。奈何此时苻坚头脑发热,油盐不进,一味固执道:“夫天下者,天下之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也。故云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高才捷足者先得。量朕之才,不在晋帝以下;文武之贤,勇略过人,皆强于晋国清谈之辈,奈何不可伐耶!”苻融再拜泣奏:“我虽建国于长安,然本戎狄之族,正朔不归于我。晋虽偏据江东微弱仅存,但是中华正统,气运未衰,天意必不绝之。今有天文星象为证,陛下何故非要逆天而行?”苻坚说道:“帝王历数,岂有常耶!是你不知通变。我意已决,卿不必再言。”苻融见苦谏不从,只得辞出。时有沙门名僧释道安为秦王所重,前来求见,适逢群臣皆退,苻融方出。众臣皆在宫外未走,知道释道安为秦王极为敬重,于是上前围住,七嘴八舌说道:“今陛下坚欲出兵东南,我等谏而不从。公既为天子敬重,何不发一言而救天下苍生?”释道安说道:“贫僧敬诺,当进谏陛下。”于是使黄门转奏,求请进见秦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