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福在饭桌前坐下时,林瑛一眼瞧见了他的泪痕,惊诧地问道:“你像是哭过了,是看书看哭的还是写什么让人哭的小说,把自己写哭的”海褔平时有个毛病,在看书的时候,看到书中的悲伤情节,会情不自禁地流泪;在写作的时候,也时常为自己作品中的人物流泪。听了娘的发问,他不置可否地点头。林瑛摇头叹气说:“真是天下少有,我怎么生了这么个傻儿子”她对银生说:“他天天写呀写,脑子越写越坏。三十多岁的人了,还不着急成家,你说怎么办”
银生心里明白,今天自己把海光留下的那只手表,还有海光的两本日记簿,终于亲手交给了海福。他看了哥哥写的日记,怎么能不伤心流泪如果在平时的话,银生也会趁机数落儿子几句,今天他却一反常态,瞪着眼对林瑛说:“你少讲几句好不好”林瑛愣了一下,说道:“我怎么说不得他了”银生没做声,林瑛气恼地说:“你就由着他吧。”
林瑛不停地唠叨,海褔也不理会,吃了一碗饭后,起身又进里屋去。林瑛望着他的背影说:“他是什么人呢要是能早点结婚,我们这个家该有多好一点不像海荣,要是及上他哥哥一半就好了。”银生听了顿时不悦,说道:“兄弟俩各有长处,海褔的长处,海荣及不了。”
林瑛边收拾桌上的碗筷,边气呼呼说:“你呀,到现在还护着他。海荣从小不被你看好,可是他现在最争气。”银生反驳说:“海褔也争气,他虽然是个工人,可是文章、小说写得不错,这方面谁也及不了他。”
银生接着对林瑛说:“海褔这个孩子,他不光对长辈有孝心,对自己的妹妹,对自己的侄子,也是尽心尽力的。你好好想想,海霞和豆豆有今天的出息,是不是靠了海褔的帮助”林瑛讷讷地说:“这些我也承认。可是他自己的终身大事,一点也不放在心上,你心里不急,我心里着急。”
收拾好了饭桌后,林瑛刚想进房里去看电视,这时房门口出现了一对老夫妻,林瑛愣了一下,那对老夫妻已向林瑛打招呼:“林瑛阿姨,好久不见了。”林瑛“啊哟”一声,原来这对老夫妻是楼上周老师的表妹和表妹夫,一个叫陈桂香,一个叫王东生,大家从前认识的。
林瑛迎上前说:“桂香阿姨,好多年不见你们,差点认不出了,今天是什么风把你们吹来了”连忙把他俩迎进屋里,银生也与他俩招呼,然后沏上了茶。银生和林瑛陪那对老妻坐下,苗苗这时从里屋出来,瞪大双眼注视着来人,林瑛对她说:“快喊爷爷和奶奶。”苗苗怯生生地喊了一声,陈桂香拉住她的手,笑呵呵说:“这小孩长得真漂亮,是老二的孩子还是老三的孩子”
林瑛回答说:“是我家老二的孩子,老三还没结婚呢。”然后说道:“我们上次见面,是周老师送孙子来上海念大学的时候,一晃眼有十来年了,你退休了吗”陈桂香回答说:“我早已经退休,为了插队落户的儿子能进厂工作,提前退休了。”林瑛说:“我也一样,为了我家老二,早早退休了。”银生问王东生说:“你退休了没有”王东生说:“还有一年,我的退休年龄要到了。”银生说:“我已到年龄了,下个月就要退休。”
一番寒暄后,陈桂香对林瑛说:“林瑛阿姨,我们来麻烦你了。”她拿出一封信递给林瑛,说道:“我家的房子实在太小,人都要贴到墙上去了。想起表姐的房子空关着,于是写信同她商量。表姐答应把房子暂时借给我住,还说跃文在你这儿,留了一把房门钥匙,她让我来取钥匙。”
林瑛接过信看,果真是周老师的亲笔信,在信上交代林瑛,把房门钥匙交给自己的表妹。林瑛看了信后说:“跃文临走时,是留了一把钥匙给我。”她起身去里屋,找出钥匙后,交到了陈桂香的手中,说道:“跃文离开后,屋子空关了这么多年,要好好收拾一下。”
王冬生笑着说:“我们今天先来看一下,等到星期天,让我儿子和女儿来收拾。”接着又说道:“家里的房子实在太小,祖孙三代六口人,住十几个平方米,连床也放不下,我俩打了十年地铺。”
银生说:“现在的住房确实很紧张,社会上的困难家庭有很多。”王冬生问银生说:“你马上要离休了,怎么机关里没给你分房子”林瑛抢着回答说:“机关里分给他了,二室一厅的新公房,就是远了点,现在空关着。”王冬生笑道:“我说呢,离休前分不到房子,以后就捞不着了。现在机关和事业单位的条件,要比企业优越不少,都能享受到福利分房。我向厂里申请,解决我家的住房困难,申请了十几年,看来到我退休也解决不了。没办法啊,厂里哪来房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