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艘船剧烈地颤抖了一下,铁锅直接从灶台上掉在了地上,幸好追风反应快,及时将月生拉到了一边,要不然这口十几斤重的大锅砸到脚上,怕是十天半个月都下不来床。
“怎么回事?”来贵大声问那船夫,却无人回应。
“花弧,去看看。”
“是,公子。”
花弧走出船舱后,追风明显感觉到了整艘船开始在原地打转,幅度虽然不大,却始终在原地徘徊,他纳闷道:“难道是碰到了礁石?”
来贵抬头看了一眼外面,此时大船已经完全驶离了柔然的水域,船身到了海中央,但离犬绒国还有段距离,他沉吟片刻,摇摇头说:“不会,此处水位颇深,以往商船满载货物从此路过,也未听说有触礁的情况。”
月生担忧道:“该不会是遇上海盗了吧。”
追风、来贵不禁目瞪口呆。
不会这么倒霉吧?
这时,花弧急冲冲地从外面跑进来说道:“公子,在我们的正前方出现了一艘海盗船,船夫已经被他们的弓弩射杀。”
追风大惊失色,无论是在记忆中的那个世界还是在这个时代,他都听过不少有关于海盗的传说,独眼龙,大尖帽,八字胡,纹身,手里拿着西洋望远镜……
这便是印象中海盗的特有造型。
海盗常年盘踞在各个海域,不仅抢劫商船、渔船,还时不时登陆上岸袭扰陆地上的居民。
他们组织严密,分工明确,每次出去之前都会事先踩好点,少有空手而归的时候。
没想到这第一次坐船就遇到了海盗,这运气是不是有点太背了?追风无奈地想道。
“怎么办?”月生急切地拉着追风的衣袖,她早就听闻海盗杀人不眨眼,比之前那些采花贼还要狠毒,她毕竟是女儿身哪,万一被发现,那……
她越想越害怕。
追风也很紧张,但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自乱了阵脚,他猛吸一口气,以最快的速度让自己冷静下来,说道:“一会儿他们上来后,来掌柜,你把咱们所有的钱都给他们。”
月生惊道:“钱都给了他们,那我们怎么办,我们还怎么去犬绒国?”
来贵道:“海盗做事向来心狠手辣,我担心他们拿了钱未必肯放我们离开,往年有商船被劫,全船货物都给了他们,人却无一生还。”
“事到如今我们没有别的法子,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好,就依先生所言。”来贵立刻去将所有的银两集中放在一起,仔细清点了一下,加上邓樱给的那些,一共是五百五十两银子。
追风现在有点后悔带那么多钱出来了,买一吨鸡毛怕是也值不了这么多钱吧。
事已至此,再去想这些已经晚了,追风微微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对三人说道:“走,让我们一起去见见这些海上的朋友吧。”
他率先走出了船舱,来贵、月生、花弧紧跟在后面。
外面的风很大,吹得船帆呼呼作响。
驶来的那艘海盗船与追风所处的船只隔了一艘船的距离,船头上站着二十多个海盗,和追风印象中的海盗造型倒也相差无几,不过现实中的海盗比想象当中的海盗似乎更加地彪悍勇猛。
他们人手抱着一把弓—弩瞄准着这边,只要发现对方有抵抗情绪和意图的,便会立即按下弩箭开关将其射杀。
追风心里不由得苦闷一笑,想当初他向自己的皇帝老子提出大力改革兵器的意见,结果被狠批了一顿,后来他不服气,私下里做了一些精良的弓—弩,打算送给白迹的前线士兵,然而却被定义为意图谋反,甚至还因此废了他这个太子的身份。
再看眼前的这批海盗,虽然他们的队伍整体看上去有些良莠不齐,但人家手上却拥有了这么先进的兵器,而白迹作为一个中原大国,在兵器的创造力度和学习力度上一直受到了各种限制。
这样的国家真的能长久吗?
他的脑海中再次浮现出那本白迹密录。
“嘿……”为首的是一个五大三粗的壮汉,他的腰间挎着一把大刀,一只手按在刀柄上,另一只手的小指头正在卖力地扣着鼻屎。
他冷冷地注视着追风他们三个,嘴里叽里咕噜说了一通。
我去,日本鬼子啊?
追风愣是一句也没听懂,不光是他,就连号称闯过江湖,一生跑过无数码头的来贵也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这下搞大了。
壮汉好似对对面四个人并不感兴趣,面无表情地抬起胳膊,正准备下令放箭,追风悄悄按下了八音盒的开关,一首动听的《牧羊曲》瞬间回荡于整艘船中。
日出嵩山坳,晨钟惊飞鸟
林间小溪水潺潺,坡上青青草
野果香山花俏,狗儿跳羊儿跑
举起鞭儿轻轻摇,小曲满山飘
满山飘,莫道女儿娇
无暇有奇巧,冬去春来十六载
黄花正年少,腰身壮胆气豪
常练武勤操劳,耕田放牧打豺狼
风雨一肩挑,一肩挑
风雨一肩挑,一肩挑
一肩挑……
一曲终了,海盗们听得如痴如醉,他们都是大字不识几个的粗人,哪里听过这么好听的曲子,那名壮汉更是意犹未尽,叽里咕噜地让人把船靠拢过去……
就这样,追风等人被抓到了海盗船上,关在同一个船舱里面,隐隐约约可以听到上面传来反复播放的那一首《半壶纱》。
不知不觉,外面的天已经黑了下来。
来贵说,从时间上来推断,如果方向没变的话,这个时候应该马上就要到犬绒国了。
月生心急如焚,生怕误了正事,她轻轻推了推旁边的追风,小声道:“我们下一步应该怎么办?”
追风表面上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心里其实一直在想着逃生的办法,既然月生已经开口问了,他淡淡地说道:“我猜一会儿他们会把我带上去问话,你们三个得配合我演一场戏。”
来贵看了看月生,月生看了看花弧,随后一齐重重地点了点头。
……
“大哥,我看今天抓来的那四个人留着也没什么用,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一刀杀了,扔到海里喂鱼得了。”
二堂主艾塞尔说道。
“我也觉得这几个人留不得,大堂主,您就给个准话吧。”
晚宴上,占川号的几位当家人就白天抓来的这几个人展开了一番激烈的讨论,当然了,大多数人赞成直接一刀杀了了事。
但是,堂主糜康一直在专心地听着八音盒里释放出来的美妙音乐,根本就没仔细听他们说话。
话说这已经播放了第十几遍了吧,堂主怎么就听不厌的呢?
大伙儿也很无奈,占川号是大堂主一手创立的,他的话就是中原皇帝的圣旨,他不表态,没有人敢擅自行动。
谁知,就在这时,音乐突然停了,糜康一愣,使劲拍了拍,没有声音,再拍,还是没有声音,他气得抓起八音盒要往地上摔,然而手落在半空还是放了下来,淡淡道:“去把那个年轻的书生带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