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夷三十一年的岐封国。
昔日的南阳城码头,通常是商人们走运货物,百姓置办采买的地方。今日码头之上却是空前的盛况,百姓们都围在码头之上甚是热闹。
“让一让让一让”一男子的声音从人群身后大声响起,随即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呛鼻的味道。
人们纷纷捂嘴避让,不断哀怨,瞬间便让出了一条道。
那男子着一身白色长袍,执一把折扇,衣袂翩翩,微仰着头,一副得意的模样走了过去。与之不搭的是一块方巾绑在他鼻前,只露出一双充满笑意的明眸,后面还跟着一个照样绑着方巾的小女孩。
“苏倾陌”一中年男子站在船头上怒喊。
那男子闻言,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拱手随意道:“父亲”便踏上了船。
中年男子,便是苏府当家老爷,苏辞易。
苏辞易气急,想去揪他,却被一打扮精致的女子拦了下来“老爷,孩子还小,还不懂事”
“哼都十七的人,还这么无法无天都是你给宠的,到了京城还不得日日惹事生非”苏辞易愤然,甩着袖冷哼。
女子随即委屈道:“陌儿丧母时尚且年幼,妾身还不得帮衬着些”眼角瞬时便染上了泪珠。
苏辞易见了,怒意稍减,心疼道:“好了,夫人,知你疼他们,我并无怪罪之意,只是不可过而溺之。”
“妾身知晓了”苏夫人刘韵云楚楚施礼道。
苏倾陌走上船后,一侍从跑了过来。
“二少爷,你跑哪去方才我都找不着你。”
“这话说的,好像你往常有找着过我似的”苏倾陌嘲笑道。
“我”作为苏倾陌的书童,本应时时刻刻随侍身前,但他确实一次都没能跟上,只能惭愧地挠着头,站在身侧。
苏倾陌百无聊赖地斜躺在船柱上,眯着眼巡视码头上的人,却看到船下的一个“老熟人”。
“五笔,拿些菽豆给我”他紧盯着那人,向书童伸出了手。
船下那位“老熟人”是一位穿着道袍的江湖术士。苏倾陌前几日在街上见到此人,便一时兴起让那人算起姻缘卦,那人又是问天、问地、问四海苍灵,装神弄鬼一番,才得出一番结论自古姻缘,郎才女貌,尔之姻缘,天造地设,绝无仅有,少之女貌也。书童还懵在原地,苏倾陌已经抄起衣袖将那人揍成了猪头。说他没姻缘他苏倾陌要什么没有竟敢信口雌黄,该打
手上迟迟没接到想要的东西,苏倾陌转头看了过去,方才还在身侧的宋五笔已经不见了。
苏倾陌大喊:“宋五笔你死哪去了”
“二少爷,我在这”书童宋五笔从船舱冒出个头,端了个盘子出来,递给了苏倾陌。
盘子上是一碟炒熟的菽豆,翠绿欲滴的,看起来很有食欲。
苏倾陌皱着眉,道:“五笔,你每日吃的馒头,都是塞脑瓜里去的吗”
宋五笔疑惑道:“啊没有啊”
苏倾陌一扇子敲在他头顶,气道:“没有没有吃吃吃,日日就知道吃,脑子都被你吃的馒头挤掉了”连敲了他好几下。
宋五笔瑟缩着,但没有躲开,一脸的茫然无措。
苏倾陌指着宋五笔脚边不远处的一袋的菽豆,像看只猪一样看着他,郑重道:“我要的是那个生的生的不是熟的”。
“对不起,二少爷我这就给你”
宋五笔跑到那袋菽豆前面蹲下,抓了一把,却被身旁的几袋粮食吸引了注意力。
“二少爷,这里还有黍、麻,哎还有稷,你要哪个”宋五笔回头问苏倾陌。
苏倾陌起身一扇子扇了过去,气得想吃人:“随便”
不想再指望他,苏倾陌自己抓起一把菽豆朝船下那人扔了过去,正中江湖骗子一脸,那人缓缓抬头,看清了扔他的人。只见他缓缓施礼,也不生气,而是看天看地看掌中日月,五指相触一番,望着他幽幽开口道:“你命不久矣”
本想看那江湖骗子兜头而逃,却不曾想他竟一丝不惧,说出的话让苏倾陌气极,暴跳而起,“我这次非打死你不可,你这江湖死骗子”
他边骂骂咧咧边挽起两手的袖子,手脚并用地上去揍他。
宋五笔却适时地架住了他,“二少爷,老爷还在船上呢”
碍于书童架着,苏倾陌的手脚只能不停舞动,“我我打不到他,我砸死他”说完拿起身旁的菽豆继续砸他。
苏府,是南阳城最大的当官府邸。而苏倾陌,乃苏府嫡二公子。
淳朴的南阳人明面上传颂的说法是,苏倾陌乃南阳城第一美男子,传说一笑倾城,真真称得上“陌上人如玉”这五个字,因此各家达官才女、商贾贵女都上赶着有一天能嫁给这位公子。
而在朴素的南阳人眼里,苏倾陌背地里的骂名无数,莫过于:
“整日横行霸道,妄作胡为”
“作为男子,一事无成,毫无大家风气”
“日日不知上进,差之兄长十万八千里”
“如果不是他有个当官的爹,他什么都不是”
“”
苏倾陌在南阳城里干的龌龊事不少,揭人屋瓦掀人摊位呛人一身打人一脸日日招惹是非,人送外号“苏二纨绔”
而苏二纨绔仰仗的父亲,与其不同,科考出身的他为人正气凛然,是难得的清官,这也是他如今能顺利升迁的原因。
而今日便是苏府北迁沐阳京城的大喜之日,百姓们都围在码头上祝贺。
一人问:“苏老爷,此次是举家外迁”
苏辞易道:“是的,这段时日承蒙各位父老乡亲关照了”
那人道:“好说好说,只要能送走苏二”纨绔二字还没说完,便被人打断。
另一人道:“苏老爷,此次外迁还会回来省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