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为何突然这么问?”宫南絮的眸光一滞,不太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他叹了一口气,话里透满黯然,“大概是朕一病倒,便会想起一年前那段卧病在床的日子,所以才想问问你。”
不知为何,宫南絮想起了方才宋音离跟她说的那句话,不要让她靠他靠得太近。
可是,她们明明是不太对付的两个人,宋音离怎么可能会那么好心好意的提醒她?
宫南絮望着眼前的慕容暄,眸光里似是晕开了一层晦涩,让慕容暄看不清里面的东西。
“你不愿意?”见她久久不肯回应,双瞳中的眸光又发生了改变,他的身子微微向前倾。
“不没有,如今我已有了小皇子,而您是小皇子的亲生父亲,我怎会轻易离开殿下您呢。”
她连着否定了两次,却没有给一个十分肯定的答案。
不过,慕容暄已经满意了,他没有再过问她,只伸出手去将她揽入怀中,只有抱着她,他那颗一直无处安放的心才觉得有了归属地。
宫南絮躺在他怀里,闻着他身上的清香味,任由他轻轻揉着自己的肩膀。她的眸底,隐隐拂过一丝不安。
小皇子是这么多年来上天赐给她的最好的礼物,可也会是最能羁绊她的东西。
回到朱雀堂中这么多日了,凌暮时一直说要进宫去看宫南絮和小皇子。可一等东方宛云叫他去时,他却连着推脱了好几次。
东方宛云问他为何迟迟不愿进宫去,他总能找各种理由搪塞她,不是说朱雀堂中有事,就是等日子变晴一些再去。
她没了法子,便顺了他的意。
每一次看着灵惜推着东方宛云进屋去后,凌暮时的眸光便沉了下去。他不愿这么快进宫去,就是因为此次关外一行他杀了人,不想让小皇子染到他身上的戾气,便想等着这身上的戾气全都消散掉,他再进宫。
只是他这段日子睡得不太好,东方宛云给他调了一些养气安神的药,让他喝下后,他这睡眠才慢慢稳下来。
好在东方宛云没有多想,只以为是他太过劳累所致。
他们二人一同出现在宫南絮面前时,是半个月后。
“凌大哥,既然你早就回来了,为何不来宫中看我和箫儿?”得到他早就回到朱雀堂的消息,宫南絮的脸上划过一阵惊诧。
“他呀,理由可多了。”东方宛云十分嫌弃地说道,并跟宫南絮打小报告,“我本早就叫他一同进宫来看你们了,可他不是说朱雀堂中事情太多,便说等日子放晴了再进宫呢!”
“看来还是嫂嫂对我好,凌大哥你变心了!”宫南絮向着东方宛云说话,不悦地看着凌暮时。
凌暮时抱着小皇子,笑着跟她解释,“真的是朱雀堂中事情太多了,我便想寻个好一点的日子再来看你们。”
“这回啊,暂且先饶过你。”她嘴上虽这么说,却是给他倒了一杯无双刚泡好的茶水,递给他。
“你理解我的难处就好了。”
这本是一句再寻常不过的话语,宫南絮却隐隐从他的话中听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黯然。
许是跟他相处久了,她理解他的性子。也有可能是因为天生以来的那股惊人的敏捷力。
她的神色滞了一下,尔后便恢复如常。
三个人喝了几杯茶水,话说够后,宫南絮开口与东方宛云说道:“嫂嫂,箫儿这几日好像睡得不太好,你帮我看看是怎么一回事。”
她将小皇子放回到摇椅里,东方宛云立刻上前,“我先看看。”等她仔细替小皇子检查之后,宫南絮走到凌暮时面前,拉着他故意避开东方宛云。
“凌大哥,发生什么事了?”
她这句话一出口,凌暮时顿时便泄了气,他就知道,什么都瞒不过她的双眼。
“你快说啊!”
宫南絮看到他这样,愈发着急,她不敢大声说出来,只能低声问他。
凌暮时垂下眉头,尔后凝向她,“上次我离开朱雀堂去为皇上办事,就是去关外处理陈剑之一事的。”
“皇上让你杀他?”
宫南絮的眉头瞬间拧在一起,抓着他的手也在顷刻间使力,让凌暮时的手肘上传来一阵痛意。
“嗯。”
他点了一下头。
宫南絮回过头去看了一眼低下身子仔细为小皇子检查的东方宛云,下一刻回过头来问他,“她不知道这件事吧?”
“若是知道,我们二人早就闹翻了。”凌暮时捏紧双拳,眸光微闪。
“无论如何,这件事都不能跟她说。”为了护东方宛云的周全,她暂时也只能想到这么一个法子。
“这个我知道,你放心吧。”凌暮时让看着她,眸光中带着那抹让她熟悉不已的心安感。
“嗯。”
她点了一下头,便回到东方宛云身边。
“怎么样?”宫南絮假意问她一句。
“奇怪,我仔细查了一下,并未发现有任何异常啊”东方宛云澄清的双眸中带着疑惑。
“既然如此,那便算了,兴许是他变得闹腾了。”宫南絮笑着将她的手牵起来,没让她再继续帮小皇子检查身子。
“我还是给你开副方子,若是他再闹腾,你便叫人煎了药给他服用。”她放心不下,还是给她写了一份药方。
“好。”
宫南絮应承下来。
“好了,我与凌大哥要走了,若是有什么事,你可以随时派人通知我们。”东方宛云将药方写好后,叮嘱她一声。
宫南絮的心头上滑过一阵暖意,欣慰地开口回她,“我知道了。”
东方宛云与凌暮时对视一眼,二人的眼中均有浓情划过,随便便一同走出行云宫。
他们二人离开后,宫南絮的心头上的暖意愈来愈浓,将她整个人紧紧包裹着。只是浓情褪去后,她的心底里突然生出一阵愧疚来。
欺瞒东方宛云只是一时的缓兵之计,陈剑之的事早晚会暴露出来。她爹娘的死本就与凌暮时有关,如今他的手又染上了救她于危难之中的陈剑之的血,东方宛云会怎么样,宫南絮还真的不敢想象。
坐在马车内,东方宛云隐隐觉得不太对劲,总觉得凌暮时和宫南絮有什么事瞒着她,不然方才不会特意避过她,到一旁去讲话。
可是,他们二人不说,她亦是不会为难凌暮时。她曾经说过,只要能够像此刻这般与他在一起,她便知足了,别的不再奢求。
正将思绪抽回来时,手背上突然传来一阵暖意,东方宛云落下眸子,凌暮时的手正覆在她的手背上。
她漾开唇角,与他对视一笑。
段诣朗镇守平南关多年,如今的平南关不仅比之前要安定许多,那里的大齐百姓皆过上了安居乐业耳朵日子。
霍弈城之前派人在荒漠中种下的树也已经枝叶繁茂,能抵御得住荒漠的风沙,段诣朗见到成效后,效仿他之前的做法,继续命人在还未植树的荒漠上种植,平南关的沙尘暴一年比一年减少。
慕容暄当年派他到平南关驻守时,曾向他承诺,若是他能改善平南关的沙尘暴,让那里的百姓过上安居乐业的日子,他便能回蕲州城中待上一段时日。
如今,他终于能回去了。
回到段府门前,段家一家子已经在府门前候着他了。段承韵一见到他,软糯糯地喊了他一声“爹爹。”便跑过去扑到他怀里。
段诣朗笑着弯下身子,将这个一家人疼在手心里的掌上明珠抱起来,举在空中,让段承韵不停“咯咯咯”笑着。
“韵儿这些日子有没有乖乖听娘亲的话?”他将她搂在怀里,抬起头看着她。
“有啊,不信您可以问娘亲。”她弯起双眼,脸上满是得意。
“好,爹爹信你。”
见到她这副乖巧的样子,段诣朗的心头乐开了花。
季雨芙和段沧明夫妇见到他们父女二人如此这般亲昵,亦是扬起了唇角,一家人一同往府内走去。
在正堂中与段沧明夫妇叙完旧后,段承韵留在正堂前的庭院中与他们二人玩耍,段诣朗和季雨芙回到自己的院落中。
“这回回来,会不会多待一段时日?”俩人一同坐到石凳上,季雨芙开口问他。
段诣朗点下头,“平南关的百姓已经安定下来,如今也没有外敌来侵犯,皇上兑现了当初的诺言,准许我在蕲州城中多待一段时日。”
“如此就好,你都不知道韵儿她每隔几日便喊着要见自己的爹爹,有时候见她那个可怜的样子,我心里也不好受。”
她说着,话语中突然带了一丝哽咽。
想想这几年来,段诣朗都没待在段承韵身边,她长这么大了跟爹爹待在一起的日子不足半年,季雨芙便心疼不已。
“我知道,我不在的这些日子里,不仅没能陪韵儿一块长大,你也辛苦了。”段承韵可以说是被季雨芙一手带大的,他远在平南关,能做到的事太少。
“不说这些了,总之你如今能回来多待一段时日便好。”她低下头,用锦帕抹去眼角的泪水。
“嗯。”段诣朗伸出手,将她揽入怀中,心底里亦是松了一口气。
“对了,宁妃娘娘诞下皇子的事你可听说了吧?”季雨芙躺在他怀里,开口问他。
段诣朗垂下眉头,点了一下头,“她生下小皇子之后没过多久,消息便传到了平南关。”
“上次爹爹拜托我到宫里去看过她一次,改日我们可以带上韵儿一同到宫里去看看她,韵儿也很喜欢和小皇子玩。”
她仰起头,提议一声。
“好。”
段诣朗看着她,扬起眉眼应承。
辅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