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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暄坐在她身旁，与她一同喝着热茶，屋内的碳火烤得人暖烘烘的，时不时发出一声木炭断裂的轻响。
尹兆平将木炭添够后，便退了出去。
喝完杯中的热茶，尹兆平给他们端上来几样小菜。两个人一起坐在案桌边用晚膳的情景，让宫南絮想起了在潜阳府的那段日子。
“殿下，您可知道以前在潜阳府中，阿絮每日最期盼的是什么吗？”宫南絮停下手中的筷子，抬起头看着他。
慕容暄亦是停下手中的筷子，眉眼轻柔，“是与我一同用晚膳。”
宫南絮双瞳微愕，“您知道？”她以为，自己一直都将这个小心思掩藏得很好。
“只有与我一同用晚膳，你才能有那个与我好好相处的机会。”不然在潜阳府的那八年里，慕容暄平日只会在她面前出现一下。无非是给她下达命令，视察她有没有按命令做事。
“看来，属下早就在您面前暴露了。”她故作无奈地叹了口气，随即，她好像又想起了什么，没好气地说道：“那您既然知道，为何都不多满足属下的心愿？”
慕容暄立刻反驳她一句，“你在潜阳府中与朕一同用了那么多次晚膳，朕还算没满足你吗？”
“可是”
急急说出这两个字，她没再继续往下说了。
“你是不是想说，可是不够啊？”慕容暄紧紧凝着她，眸中只剩轻柔。
“嗯。”
她点了点头，双颊微微发烫。以前的她，真的是这么想的。
他勾起唇角，将她的手握入手掌心里，“所以，出了宫后，朕不是一直都在陪着你吗？”
宫南絮歪着脑袋，靠在他的肩头上。
第二日醒来时，外面一片白雪皑皑，将整座庭院都覆上一层白色。尹兆平推开门走进来，朝他们二人微微颔首，“皇上，宁妃娘娘，外面正刮着大雪，寒风凛冽，今日还是不要出门了。”
“那便不要出去了。”慕容暄侧过头，对着宫南絮说道。
“我看看。”
宫南絮起身，朝门口走去，开了一下门，下一刻便听到呼呼而啸的寒风，夹着雪，落到庭院里。
“咳咳咳”
有一阵寒风吹过，侵入她体内，让她轻咳了几声。慕容暄立刻起身，走到她身后将房门关上，双手覆上她的肩头往回走，让她坐回火盆旁。
“你还不信，这会知道错了吗？”慕容暄将案桌上的小暖炉递到她手里，一系列的动作做得比尹兆平还要快。
尹兆平站在一旁，脸上爬过一丝微凛。
“皇上说的是。”吃了亏的宫南絮当即应承道。那一阵寒风拂过她的脸颊时，她觉得心底都在发颤。
也不知是不是吹了一阵寒风的缘故，一整个早上，宫南絮总觉得那股寒气还遗留在体内，身子怎么样都暖和不了。
要留在屋内照看她，慕容暄便叫尹兆平提前熬好药，喂着她喝下。
“药也喝了，你好好睡一觉。”
慕容暄要将她扶着躺下时，宫南絮突然拉过他的手，“整日睡了这么多，阿絮还怎么睡得着，今日我想与皇上一同批阅奏折。”
慕容暄垂下眼眸想了一会，随即微微勾起唇角，“那好。”他扶着宫南絮下床，走到案桌边上后将她圈在怀里，翻阅案桌上摆放的奏折。
她身子纤薄，被他圈在怀里，如同一只宠物。
“皇上，慕容寒的事，您打算怎么处置？”正好翻阅到从淮北传回来的奏折，宫南絮抬起脑袋，往回看他。
他眸光微沉，冷冷开口，“他和姜后，朕一个都不会放过。”一想到身在淮北的那两个人，他的脸上就掠过一丝寒意。
“可是，恐怕我们要攻下淮北，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了。”宫南絮垂下眉头，手指头微微卷起。
眼前的这本奏折上面说了，慕容寒将淮北治理得愈来愈好，淮北的民心也在慢慢变得安定下来。
“到时候，恐确实是要折损不少兵将，也会有不少百姓在这场战役中牺牲。”看到她这副带着些许黯然的样子，慕容暄能想得出来她在担心什么。
“统一大齐，是您的心愿，也是多数大齐人的心愿。”她似是在宽慰自己，又似是在宽慰他。
“当初我虽是为报杀母之仇和将离儿从慕容寒身边抢夺回来的心愿登上的主位，可是对于整个大齐，朕会好好治理，不辜负大齐子民的期盼。”
他说出口的这番话里，仿佛又让宫南絮想起了他们当初第一次来平南关的路上，慕容暄那副宛若神明的样子。
那个时候的她，是真的觉得他会是一个好君主，如今在位的他也没有辜负当初立下的心愿。
可是，牺牲了太多人了。他走出来的这条路，铺上了很多人的鲜血和信任。
“嗯，我相信殿下。”
宫南絮点了一下头，微微扬起眉梢。
过了一会，察觉到她也有些累了，慕容暄松开圈住她的手，低头说道：“好了，先去歇息。”
“好。”宫南絮乖乖从他身边起身，走到软榻边上，钻进被窝里。
自从出了宫后，慕容暄日日跟在她身边，几乎是形影不离。她躺在软榻上，翻来覆双眼一直没合上，她不知道凌暮时他们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如愿离开蕲州城。
好在慕容暄批阅完奏折后，以为她睡着了便出门给她煎药去了。
冷青梧跟着慕容暄和宫南絮出宫后，凌暮时想要离开朱雀堂可以说是易如反掌。
几乎是在他们离开蕲州后，他便趁着夜色，带上东方宛云和灵惜离开了朱雀堂。
宴天推开房门时，里面已经空无一人。桌上只留下了一封信，凌暮时在上面说他们已经离开了朱雀堂，叫他不要担心他们。
至于去哪里，他没有说。若是慕容暄知道他私自从朱雀堂离开，第一个问的人会是宴天。
宴天一看完信，便将信悉数烧掉。
出了蕲州城后，东方宛云才开口问凌暮时，“凌大哥，不是说我们不能离开朱雀堂吗？我怕你会有生命危险。”
“皇上已经离开蕲州了，我们现在往漠北而去。漠北是大齐与匈奴相交的地界，慕容暄不会轻易派人动那里。”
这些，都是宫南絮在信上与他说的。
“好，你去哪里我便去哪里。”即使没了这双腿，可是能时时刻刻和凌暮时待在一起，东方宛云已经觉得知足得很。
凌暮时伸出手，揽过她的肩头。
东方宛云的双腿受伤，马车不宜驱赶太快，他们在路上花了大半个月，才去到漠北。好在有灵惜在凌暮时身边帮忙照顾她，不然他一个人还真的搞不定。
漠北天气严寒，一去到那里，东方宛云便染上了风寒。她精通医术，知道漠北这个地方药不好采，自己开了药方后便让灵惜到药铺里去给她抓药。
“东方姑娘，逃到这儿来，对你的身子恢复恐会造成负面的影响，让你受苦了。”凌暮时喂她喝完药，坐在她的软榻边上叹了口气。
可是除了这里，他们也没有别的容身之地了。
东方宛云掩去眸间的痛楚，握紧他的手，“我没事，只是初到这严寒之地，身子还有些不太适应，等过些日子就能慢慢恢复了。”
手背上，传来一阵暖意，将凌暮时心底的愧疚感褪去了一些。
“等明日我到集市上多备上一些木炭，这样这屋子就能变得更暖和一点了。”他的指腹，轻轻摩挲过东方宛云的手心。
“好。”
东方宛云点了一下头。
等凌暮时离开后，她将灵惜叫到跟前来，“灵惜，我们身上带出来的银两还剩多少？”
灵惜的嘴角动了动，开口回道：“从蕲州城一路出来，我们花了不少钱，若是再添上木炭钱，就不剩多少了。”
在蕲州城中雇了一辆马车，东方宛云在路上喝的药，还有这回在漠北上抓的药，他们已经花了太多的银子。
“好，我知道了。”
她垂下眉头，眸间划过一丝黯然。
第二日，凌暮时去集市上买木炭时，发现了朱雀堂在漠北的部下。他赶紧转身，进了对面的小巷里。
漠北地处边界，人多闲杂。集市上大多数是邻国各族人进行买卖交易的地方，朱雀堂当初分派出的部下就混在了各个地方，遍布四海。
如今朱雀堂的身份显露在人前后，大齐的百姓见到朱雀堂的人都会礼让三分，所以方才凌暮时才能及时发现他们，不然他的行踪就要败露了。
将木炭买好后，他急急回了他们落脚的那处宅院。
“凌公子，怎么了？”在庭院中帮东方宛云煎药的灵惜看到他脸上遗留的惊慌，开口问道。
“今后要去集市上买东西的话，还是你去比较好。朱雀堂中也有部下在漠北，他们会将我认出来，但是不会轻易将你认出来。”
他手里还拿着买回来的木炭，面色凝重地看着灵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