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嫂,我敢担保浣碧和秋韵绝没参与其中。如果大嫂心里有什么不舒服,可以冲着我来。”
当儿臂粗的木棍才挥起之时,她终于还是忍不住叫出了声。
林青素抿了抿嘴唇,与她互相对视着,凄楚的眼眸里有着一抹阴煞之气,“我对五妹会有什么不舒服?如果五妹能应承了我白天所说的事,倒也说明浣碧和秋韵两个丫头是无辜的。”
“姑娘,你千万别答应她。我们死不足惜。”已被按在木凳上的浣碧和秋韵同时凄厉大呼。
夏秀安没有回答她们,而是看向夏忠良,“父亲也认为今日之事与她们两个有干系吗?”
夏忠良眼里闪过一丝愧意,他知道这个女儿在向他问什么。可是如今工部出事,他还有求于林青素,即便明知她的所做所为他不认同,可是他又能如何?
若不按她的心意把这些奴才都处置了,不平她心头的气,等会要求她帮忙的事又怎么说得出口?
奴才们没了还可以买,如果他的官职不在了,这辈子也就完了。
“你大嫂向来知书达理,不会错误冤枉一人。秀安,不过是两个丫头,你大嫂还是有处置的权利的。”
夏秀安理解地点了点头,在她的了解中,夏忠良也并不是一个没有人性的人。他违背自己的良心说出这句话,说明真的是遇到了难处。
她再看向林青素,“好,大嫂日间说的事我答应就是,不过一切还得待节后再提不迟。”
一场风波总算是平息了下来。
待所有人都走后,夏允铭把林青素扶到内室,安慰了一会,才柔声道:“素素,如果你明天得空的话,可不可以抽个时间和我回你娘家一趟?”
林青素半倚在床榻上,脸色有些青白,“是不是有什么事?”
夏允铭有些为难,可是为难也得说,赔着笑道:“你不知道,今日那刑部宋大人和吏部杨大人因为军机营一案已查到了工部。他们把一份父亲曾给甲坊署签了名盖过章的卷宗拿过来,说是父亲在熊政虎申请购玄铁的金额上已大大超出预算,父亲也给同意了,所是与熊政虎有什么勾结,必须得暂时停职查办……”
林青素微惊,当今皇上对军机营一案算是深恶痛绝,不管是谁,一旦与此案扯上一点关系,怕是都要脱层皮。
“竟还有这等事?照你这么说来,事情岂不是很严重?”
夏允铭沉重的点头,“如果往大里说,事情肯定相当严重。但是如果宋杨两位大人能往轻里说,完全可以说是父亲疏忽大意之错,也可高高举起,轻轻落下,大事化小。”
“你让我明天回娘家的意思,是希望我父亲去向宋杨两位大人说说情?”林青素问。
夏允铭再次点头,“相信这对你父亲来说不是难事。”
林青素却摇了摇头,“这事恐怕不太好办,因为我曾听父亲提过,那刑部宋大人能在刑部多年而无人能揪其错处,就是因为他谁的帐也不买。他既不拉帮,也不结派,圣上看中的就是他这一点。所以不论以前多次有人弹劾他,他仍能稳坐尚书一职,也就是这个道理。再说那杨大人恰恰与他相反。此人察颜观色是一把好手。而且似乎与那国子司业王家有些裙带关系。上次五妹差点逼得那王勐丢了性命,被人连番嘲笑之下,王家已对我们夏家生了意见。这时候那杨大人不趁机落井下石一番才叫奇怪。”
夏允铭听得一呆,照她这么说,这次他们夏家是在劫难逃了?
林青素似也不忍见他失望,握住他的手道:“铭郎今日为妾身拿出了夫君的气概,妾身心里非常感激。要不这样,不管事情成与不成,我们还是明天回一赶荣国公府。毕竟是亲家,看看我父亲能不能出点力。若能让宋杨两位大人不再揪着不放,你爹肯定也就不会有事了。”
夏允铭听得大喜,当下就出了屋,将这个消息转给了夏忠良。
夏忠良一听事情有转机,心也稍放回肚腹一半——只要林家肯开口,他不信宋杨两位大人会不给面子。
——
夏秀安和浣碧秋韵回到绮罗轩,里面已是冷冷清清。
看着这幢空荡荡地屋子,秋韵找了好几间屋子都不见一个人影,不禁悲从中来,“姑娘,照碧也不在了,我们上午都还在一起打闹过……”
浣碧也有些心里难过地扯了扯她,“你向姑娘提这些做甚?姑娘也想保全大家,可是大少爷和大少奶奶却是铁了心的要给姑娘难堪。你以为姑娘心里好受?”
秋韵连忙用衣袖擦着眼泪,“对不起对不起,都是奴婢的错。奴婢这就去给姑娘打水洗脸。”
可是她越擦,眼泪却越是流不尽,干脆“呜呜”哭泣着跑了出去。
浣碧把夏秀安扶得坐下,“姑娘刚才就不应该答应大少奶奶,那可关系到姑娘的终身幸福。我和秋韵不过是两个奴婢,五十杖根本就算不得什么。即便是承受不住,也就两条贱命,岂能让姑娘的幸福换取两条贱命?”
夏秀安朝她一笑,却没有温度,“贱命也是命。今日绮罗轩这十几条人命,怕是都该记得林青素的身上。先前我还怜她,左右想来,她又有什么地方值得人怜?多年来向我下毒,借着夏家有难,转瞬就大开杀戒。真不是个简单角色。难道林家的人,都是生来就这般狠毒?”
“奴婢也没想到大少奶奶狠起来会成这样,一直以来所有人都还以为她很温柔善良。”
夏秀安没有说话,人们总会容易被人柔弱的外表所欺骗。
浣碧转而担心道:“姑娘真准备嫁进林家吗?那林家,姑娘恐怕是有去无回……”
“我不会那么傻真的答应,那不过是我的缓兵之计。你还是先去找一下照碧,恐怕她还有一线生机。一些事情等明天再说。”
浣碧应声而去。
夏秀安皱紧眉头,拨亮灯芯,坐在桌案前,拿出那支她深藏的铁箭仔细观摩着,眸光深远,不得不为后面的事做最坏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