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守备府就在老守备府隔壁，老守备府已经改成了钦差府，让中官卢盈入住。卢盈本来想迎接一下徐阳量，给他这个巡按点面子，没想到反被奚落。整个脸都快被气歪了。</p>
五月二十二日，甘肃巡按徐阳量开始正式巡查松山城。</p>
按惯例，巡按的巡查工作一般先由档案卷宗开始查起，如果在文档中发现问题，那才会顺藤摸瓜查下去。如果文档没有问题，那一般就到此为止。</p>
徐巡按这次却一反常态，一大早就出了松山城内城北门，亲自到松山内城北墙和外城北墙之间的松山市坐镇。</p>
在松山内城，不管谁遇到徐巡按的仪仗都会跪到道旁避让。等进了松山市，巡按御史的钦差仪仗失效了。不管遇到谁，都好像没有这个人。</p>
整个松山市运行井井有条，明蒙双方的商人、牧民之间也很和谐，连讨价还价好像都很少有。</p>
因为有通译的存在，徐阳量知道双方在交易时都说了些什么。</p>
在松山城做生意很简单，不管你卖什么都有价格范围，买家只要看货满意，双方在市价范围内商讨一个折中点，然后就可以去征税点登记交易数量。同时，卖家把该付的税付了。</p>
两市还有校验处，不管是按尺量的还是按斤称的，都有标准的度量衡让买家自己校验。要是牲畜等活物，也有特聘的老手给评估牲畜年齿，健康状况等情况。</p>
就算市面上偶尔有纷争，松山市的巡查员立刻会赶到事发地，当众评判争执。因为一切早已定下规矩，不存在偏袒哪方的现象，争端很快会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弥平。</p>
徐巡按还真没见过这么和谐的市场，基本上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满意的笑容。</p>
等了一上午，徐巡按都没看到任何意外状况发生。这就不对了啊，温经历在迎接他的时候暗示过，只要他到了松山市，必然会有些意外发生。</p>
温经历那个人胆子很小，说话总是含糊其辞，还不敢陪他来松山城。现在这个时候，徐巡按也不知道该问谁到底是怎么回事。</p>
又等了一下午，还是没事发生。百无聊赖的徐巡按拦住了一个蒙古人运粮的车队。</p>
徐巡按问道：“这是哪个部落的？买这么多粮食做什么？”</p>
松山市陪同在侧的书吏从蒙古人手里拿过交易许可证，翻看过后，说道：“他们是永谢布部的，每个部落的商人采购的粮食都有限额。按宪你看，他们的采购还在限额之内。这限额是按照朝廷大市的标准来定的，不会售卖过多粮食的。每次交易市令府内都有交易记录，按台可以去查验。”</p>
徐巡按又道：“这些粮食是从哪里来的？不会是朝廷发放的军粮吧？”</p>
书吏又道：“这笔交易上登记了售卖粮商的证号，把商家叫过来一问便知。”</p>
书吏差人叫来商家，商家答道：“这粮食是我们自家种的，田亩粮赋在兵备道都有记录，”</p>
徐巡按很郁闷，问粮商道：“见到本官为何不跪？”</p>
粮商道：“松山市有令，市内是交易之所，明蒙之人不论官衔品级，一律不须行礼，以免阻碍交通。小的若不遵行会受市令惩罚，失礼之处，还请按台老爷见谅。”</p>
粮商很委屈，按台老爷得罪不起；主管松山市的市令他更得罪不起。粮商的意思很明确，您老人家要想理论请去找松山市令理论。</p>
徐巡按还真不敢贸然去找松山市令理论。为什么？皇上圣旨里面写的很明白，松山市令是锦衣卫经历林时雨，这个甘肃官场高层都知道。巡按可以在明面上巡查一切，锦衣卫也可以在暗地里调查所有官员。</p>
这时买粮的蒙古人不耐烦了，指着徐巡按一通听不懂的蒙文就冒了出来。</p>
徐巡按拧眉问道：“他说什么？是不是在辱骂本巡按？”</p>
书吏连忙打圆场道：“没有，没有。他是在问按台查验是不是该结束了。”</p>
徐巡按冷哼道：“告诉他，本按台想查多久就查多久，他一个塞外蛮夷竟然敢抗拒本按巡查，本按随时可以将他抓起来。”</p>
通译还没把徐巡按的话翻译完，带头的蒙古人就叽里咕噜一大串骂了出来。这次徐巡按很确定对方是在骂自己，因为他听见了国人很熟悉的三字经“曹泥马”！</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