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姨妈是我婶子,堡里老少家家沾亲带故,求到小老儿这里,小老儿也不太好回绝。公子你看能不能给小老儿个面子?”</p>
陆挽说道:“殷大叔,匠社的规矩是大家约定好的,就在匠社大堂上贴着呢。如果高师傅回去了,以后拿什么约束其他师傅?”宽恕不是不可以,但宽恕不能损害原则,这是陆挽的原则。</p>
殷百户道:“是,是,公子说的是。错肯定是他自己的错,我也知道让公子为难了。不过他是堡内的匠户,在外面名声臭了,没活路了,要是堡内的活也丢了,以后日子就不好过了。我也实在是没办法才来求公子的,公子您老人家能不能帮忙想个办法?”</p>
陆挽想了想道:“咱们堡内不是新成立了肉干肉脯的作坊么,我们虽然禁止高师傅回匠社,可没权禁止高师傅回堡做其他事情。”</p>
殷百户立马感激道:“我就说公子心肠慈悲,一定不会赶尽杀绝的。多谢公子,多谢公子……”</p>
陆挽笑道:“百户爷,我还是您老手下的军户呢,咱们就没必要这么客气了吧。”</p>
殷百户叹道:“我是真的服啊,公子你这样的人,老汉活了一辈子真是没见过。你说你来了我们甘肃,做了多少事情,没有一件是为了你自己,你图啥啊……”</p>
图啥?王荆公、文忠烈、张江陵、卫文渊,这些人图的是啥?大明的危机一日胜过一日,再没有人站出来,宋朝就是明朝的前车之鉴了。想到那十万投海的先辈忠烈,还需要问图啥么?</p>
这些事陆挽看得到,殷百户看不到,说之无益。就是那肉干作坊也是陆挽提出来的。西北匮乏,能拿出来和内地交换的物资太少了。</p>
本地商帮连接上江右、龙游,他们的收益会大增,但是那赚的也是本地的钱。钱通泉,钱财也如水;一个池塘进的少,出的多,最后必定干涸的。不平衡的生意就难以长久下去。</p>
西北能提供的货源以牛马羊等牲畜及其副产品为主。马匹要收归太仆寺,由朝廷重新进行分配。全年甘肃马价银只有二万多两,算上私下贸易翻两倍,也不过六万两,跟南方货物的体量相差太大。</p>
牛羊其他各地也能提供,长途运输成本也高,赚钱也不好赚。陆挽就想到了把肉类做成咸肉、肉干、肉脯,这样运输也方便储存也方便。而且南方肉食少,只要价格适宜,应该能找到销路。</p>
咸肉、肉干生意还是不够,蒙藏两族倒是会利用羊毛编织地毯,不过地毯只有大富大贵之家才用得起,市场小、贸易额也小,和咸肉、肉干一样只能做个添补的小类。</p>
陆挽设想中的羊毛纺织或许可以成为一个大的贸易种类。可惜纺织机构他也没学过。这个要等浙江那边的纺织机构师父过来一起研究。</p>
想到这里,陆挽又去趟匠社巡视一下。</p>
与镇羌堡工匠们设想的不一样,其他各堡各镇派人来学的还真不多,大部分都是愿意直接花钱买,最近镇羌匠社的订单都已经排满了。</p>
这种现象不但工匠们不理解,连陆挽都不太理解。这个世界上,总会有些事情是不按照个人的设想去发展的,哪怕这个人才智卓绝。</p>
陆挽也没办法,只能经常过来看看,交代师傅们一定不能藏私,外面派来学的师傅,要尽力把人家教会了。</p>
不管怎样,镇羌匠社的师傅们算是乐开了花。一份订单少的需要七八座,多的需要二三十几座,匠社最近光订金就收了五百两。端午节前几天就分了一次红,今年的端午节过的比往年要丰盛多了。</p>
水风车这套设备里面主轴才是最难点,那是属于铁匠的活,镇羌堡内最顶尖的铁匠是吴三。吴三家世世代代都是打铁的,铁器活里面最难的是锻造和淬火。锻造和淬火里面火候又最重要,烧到多高的温度,根本没办法计量,只能全凭肉眼经验,而且工件大小不同、形状不同,需要的温度也不同。</p>
吴三正在指点外来派来学习的工匠:“看见这个颜色了没,这批轴要保持这种橘红色一个半时辰,然后才能浸水淬火。你们几个要轮流拉风箱,要让钢坯保持这个颜色。”</p>
陆挽上去打招呼道:“三伯,吃过中饭了么?”</p>
吴三道:“吃啥呀,林兄弟让你调去松山城,老爷子现在天天忙着个人看病,十二弟都被你指使去教人武艺,连和尚都被你拽去给孩子们启蒙,哪有人做饭给我们吃。”</p>
陆挽道:“三伯别闹,孙守备明明送给你们好几个使唤丫头,给你们做饭洗衣打扫卫生,你以为我不知道。”</p>
吴三笑道:“好小子,还没忘记关心你这几个叔伯爷爷。”</p>
陆挽也笑道:“我这不是来给三伯请安了么。”</p>
吴三道“开玩笑的,我们知道你最忙,匠社、农田、学堂你要来回跑,一直就没闲过。你自己也要多注意,别把自己累坏了。”</p>
陆挽道:“谢谢三伯,我知道的。刚才你说看钢坯颜色,我想了很久,能不能做个颜色标准出来,这样比较客观而且易于传授。”</p>
吴三道:“好想法,不过调色也是门学问,你三伯是个铁匠,可不懂那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