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固嘴角勾起，道：“倒也不必，这个事也并不着急，慢慢弄便是。你该去玩便去玩，既然回来中原了，便该好好地过日子。”</p>
谢玉璋却道：“本想赶在贵妃娘娘病愈之前做完的，陛下既这样说，那便不急了。若娘娘痊愈时还未完成，便交予娘娘就是了。”</p>
李固的嘴角放了下去，道：“既是你起手的，做什么半路转手？”</p>
谢玉璋道：“娘娘若不是病了，宫里的事我怎好插手。娘娘若痊愈了，自然该还给娘娘。”</p>
谢玉璋想过了，李珍珍毕竟特殊，如今没有皇后，她怕是要在李固的后宫里屹立很多年，还是不要与她不谐。她也根本不在乎为李固做这些事的所谓功劳或者苦劳，这些都是细枝末节，让李固念她的好，才是根本。</p>
既然都做到这一步了，干脆好人做到底，卖李固一个好。她道：“陛下，我生了几天气，现在不生气了。贵妃年纪大了，老病着不太好，伤身伤心，还是早日痊愈的好。”</p>
李固拿捏不准谢玉璋这说的到底是不是“人话”。</p>
这件事他也很生气。但李珍珍做的过分，谢玉璋若因这个和李珍珍撕破脸，亦非他所想见。不管是不是人话，谢玉璋表了这个态，李固的心里面，还是高兴的。</p>
只对李珍珍，禁足一个月本就是不是什么严重的惩处，他却也并不想就此撤销，让李珍珍觉得“不过如此”，以后更加猖狂。</p>
他道：“你心胸宽广，甚好。只大姐的确劳累，该好好休息休息。你不必操心。”</p>
谢玉璋才不操心李珍珍，她只会觉得李珍珍受的惩罚太轻。李固领她的好就行。</p>
只李固这话一出，他对李珍珍和她的心态，谢玉璋便全摸透了。</p>
世间的男人有一个共通的特性——他们希望身边的女人都能和和美美相亲相爱。这“身边的女人”包含了妻、妾、母、姐、妹。</p>
而高位的男人对女人的宠和好，又都具有另一个共通性——一切的好，都是在自己能掌控的前提下。</p>
正如咥力特勒那样喜欢她，也曾经在人群中痴痴望她，可一旦他意识到她是一个他掌控不了的女人，他的手就毫不犹豫地握住了刀柄。</p>
谢玉璋便更加温柔宽容了，道：“那我去看看贵妃娘娘吧。”</p>
李固想了想，事情已经过去了几日了，也该她们两个碰个面了，何况谢玉璋已经表明了态度。便允了。</p>
李珍珍没想到第一个来看自己的女人竟然是谢玉璋。</p>
因她是打着“养病”的名义禁足的，李固便明令了崔氏和邓氏不必过来，毕竟一个是孕妇，一个养幼儿。崔邓二人都谴了身边的体面人过来问候，也把皇帝的命令婉转传达了。</p>
看到谢玉璋，李珍珍叹了口气，道：“你要想骂我就骂我吧。”</p>
谢玉璋道：“我已经在心里边骂了好几天了，现在不想骂了。”</p>
她眼泪说掉就掉：“我都跟娘娘说了那么多了，娘娘怎么就不明白呢！”</p>
李珍珍道：“你别哭。我实是心疼十一。他是个皇帝呢，怎么对自己喜欢的人就只能干看着。”</p>
谢玉璋道：“我对娘娘一片真心，娘娘便半点都不心疼了？”</p>
李珍珍尴尬半晌，道：“我真的是觉得十一配你是配得上的。”</p>
谢玉璋道：“这不是配不配得上的事。”</p>
李珍珍头痛：“唉，我不管了。你们两个的事我实在是也看不明白了。”</p>
谢玉璋道：“我跟陛下就根本无事，倒是娘娘的事，我提心吊胆好几天了！”</p>
李珍珍问：“我有什么事，不就是关几天，等十一消气就好了。”</p>
谢玉璋叹了口气，道：“娘娘，你的心真大啊……”</p>
谢玉璋给李珍珍讲了武帝当场绞死窥探圣踪的妃嫔之事。</p>
李珍珍怔了半天。</p>
谢玉璋又道：“还有吓死我的事，娘娘你竟然给陛下用了那种香。你难道以为陛下就察觉不出来吗？陛下当时就可生气了，我劝了又劝。”</p>
那天房间里发生的事，毕竟连她自己都未曾告诉过林斐，谢玉璋更笃定李固也是决不会告诉别人的。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全由她一张嘴来说。</p>
“娘娘，倘有人今天能给陛下用催情香，是不是明天也可以给陛下下丹顶红了？娘娘啊！”谢玉璋道，“你可知陛下为什么这样生气了吧！”</p>
李珍珍脸色发白。</p>
谢玉璋道：“娘娘，我知道你和陛下姐弟情深，心里不当个事。可永宁再看不下去了，娘娘你醒醒，你的十一弟，他现在……是皇帝了。”</p>
李固登基之初，李珍珍也曾想过“以后不一样了”。</p>
前世，张芬很快入主中宫，李珍珍这份清醒便一直都在。然今生张芬落败，中宫后位空悬，三年里后宫以她为尊，李固又对她优容太过，与崔、邓二人全不一样。渐渐地，她这份警惕心就在宫墙里消磨了。</p>
内心里隐隐总觉得，李固得了天下，是从河西起家，河西本该是她李家的。此“李”却成了彼“李”，李固欠她的。很明显李固自己也因为这份“欠”，对她愧疚。</p>
李珍珍便觉得，无论她做了什么，总有河西这份情兜底，李固总不会对她怎么样的。</p>
“陛下为什么第二日便整顿宫规，娘娘明白了吗？”谢玉璋把这锅甩在了李固头上，“原该是贤妃娘娘做这个事的，娘娘有孕了，陛下也不肯拖，硬将我提溜出来，指派了这份活。娘娘，我看陛下这次是下了决心了，要把‘后宅’整顿成真正的‘后宫’了。”</p>
“娘娘啊，永宁能说的也就是这些了。话或许不中听，但永宁一片心，皆在这里了。娘娘听不听，永宁也不管了。”</p>
“昔日我离开河西前，老大人说，河西有他在，叫我在漠北万事都不必怕。总之今天永宁对娘娘掏心掏肺，也无愧于心了。”</p>
李珍珍听她提起李铭，眼泪淌下来。</p>
“永宁。”她哽咽，“你竟还记得我爹的好！”</p>
“再没人像你这样。”</p>
“他们，都把我爹忘了！”</p>
作者有话要说： 三更，求营养液。</p>